李缬云心猛地一沉,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这时岐阳公主忽然对父皇一礼,朗声道:“母妃说的童谣,岐阳也听说了,的确传得沸沸扬扬,令人齿冷。”
“对,没错!我也听说了,‘花吃人,满地血’,好吓人的……”一群贵女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落井下石,恨不得立刻将李缬云推进火坑。
郭贵妃居高临下,看着李缬云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自己,心中大快。
不料这时,在太子身边陪侍的白赞善竟离席下拜,禀报天子:“启禀陛下,南康公主所涉命案,如今早已查清,乃是一名绳伎冒充阎罗王行凶复仇,不但与公主毫无关系,还多亏了公主鼎力相助,万年县衙才能及时破案,让血案真相大白。”
“是啊父皇,如今这长安城里流传的童谣,早就变了。”李宽笑着附和白赞善,用玉箸敲着金杯,击节念道,“长安春,何所似?牡丹开,漫天紫。”
童谣念完的瞬间,李缬云头顶的金蝶忽然飞出大殿,乘风扶摇而上,最后竟化作一朵金色烟花,在夜空中纷然绽放,洒下无数碎金。
片刻后,像是与金蝶呼应,南边方向忽然升起无数紫色烟花,宛如千万朵牡丹瞬间盛放,将夜空染成一片绚丽的艳紫。
牡丹开,漫天紫。
满殿宾客仰望着烟花,被这璀璨的一幕惊艳到失语。
这时许美人也在李缬云怀中苏醒,目睹眼前盛景,她攥着女儿的手,缓缓流下眼泪:“南康,你看长安这么美,你怎么能去和亲……你不能去啊……”
李缬云眼眶湿润,俯身紧紧搂住母妃,在她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不用去和亲了。”
璀璨烟花不断燃放,天子遥望夜空,颔首微笑:“果然是牡丹开,漫天紫。”
“可不是嘛,长安百姓为了感谢南康勠力破案、安定民心,不但献给她一朵紫绢牡丹,还约定今夜为她燃放同色烟花。”李宽笑道,“父皇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南康头上戴的牡丹,是否与烟花同色?”
众人听了他的话,一起看向李缬云头顶的紫牡丹,真真是名花倾国两相欢,看得周遭贵女两眼发红。
凭什么,又是她将今夜的风头全抢了去!被狂蜂浪蝶追捧的食人花,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被百姓传唱的长安之春?
“看来朕的南康,如今在长安颇有口碑啊。”李纯看向郭贵妃,“贵妃若坚持和亲回鹘,可有其他人选?”
满座贵女同时低下头,生怕被郭贵妃看中,成了替死鬼。
郭贵妃暗暗咬牙,干笑道:“其他公主不是体弱多病,就是年纪尚幼,若要和亲,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李纯轻轻点头:“那就听贵妃的,从长计议。”
郭贵妃美梦落空,心情糟糕透顶,发现使者正急切地看着自己,连忙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双方默契地移开视线。
许美人奇迹般保住了女儿,唯恐再生变数,柔弱地向天子告退:“臣妾身体不适,只恐不胜酒力,想与小女先行回宫,万望陛下恩准。”
李纯知道今晚的阵仗吓到了她,大方地摆摆手:“去吧。”
许美人千恩万谢,在李缬云的搀扶下退出麟德殿。
郭贵妃将门虎女,看到她弱柳扶风的背影就来气,差点将手里的金杯捏扁。
这惺惺作态的女人,脸都没法看了,还不忘用背影对着她的丈夫献媚!
她迟早要这对母女好看!
另一边,李宽收到妹妹离去前的眼色,借口更衣,走出大殿。
李缬云躲在一根巨柱后面,见他来了,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襟,用极低的声音逼问他:“牡丹、金蝶、烟花、童谣,都是他出的主意,是不是?”
“嘘——”李宽左右张望了一下,笑嘻嘻道,“你可别瞎说,本王千辛万苦寻来的祥瑞,能是假的?”
“别以为我认不出来,那天竺人就是玩月宴上表演喷火的幻术师!”
李宽一愣,笑着摸摸鼻子:“嘿哟,你这丫头,记性还真好。”
“你跟我说实话,这些烟花是不是沈微澜放的?他现在人在哪儿?”
李宽一脸坏笑,提醒妹妹:“他今天去了哪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缬云一愣,推算了一下烟花的方位,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却翘着鼻子冷哼:“算他识相,没被那些庸脂俗粉勾了魂。”
李宽咧着一嘴白牙,嘲笑她:“我看这世上三样东西最硬,驮碑赑屃的壳、贞节烈妇的心,还有南康公主的嘴。”
“呵呵,听说二哥的耳根子是世上最软,让我瞧瞧是不是?”李缬云狞笑,伸手捏住李宽的耳垂,用力拧了半圈。
“哎哎哎……”李宽疼得一阵怪叫,“李缬云!本王也是你的恩人,他出主意我出力,你卸磨杀驴,忘恩负义……”
李缬云理都不理他,转身扬长而去。
李宽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揉着火辣辣的耳垂唏嘘:“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秋夜玉阶凉如水,李缬云提着留仙裙,跑下麟德殿,骑上照白准备好的骏马,扬鞭策马出宫。
把守丹凤门的监门卫远远看到一位红衣贵女纵马疾驰,待到马蹄声贯耳,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