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剧烈、四肢冰凉、头脑一片空白,原来这就是死里逃生的滋味。
李缬云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冰冷的双手本能地攀住沈微澜的脖子,剧烈起伏的胸口抵着他,拼命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沈微澜双手撑在李缬云身侧,静静等待她的恐惧过去,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似乎都忘了分开。
众侍卫在马车边停下,关切地喊:“沈郎君,公主安否?”
一语惊醒马车里的两个人。
沈微澜扶着李缬云坐起来,背靠着车壁打量她:“公主可有哪里受伤?”
李缬云回过神,摇摇头:“先下车。”
她脸色苍白,眼神却清明坚定,好像从未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
沈微澜稍稍放心,扶着她的手与她一起下车,两人走到车前,检查仍在原地哀鸣的马。
骏马一只眼血流如注,李缬云忍不住皱眉:“它的眼睛……”
“应是被弹丸射中,才会发疯狂奔。”沈微澜低头与她对视,“凶犯想浑水摸鱼躲过盘查,故意制造了这场骚乱。”
他语气平静,目光柔和地看着李缬云,仿佛刚才豁出性命救人的根本不是他。
可明明马车那么颠簸,连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无法靠近,他却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毫不犹豫地从马上跳过来救自己。
为何做到这种程度?仅仅因为是她的门客吗?
李缬云自然不信,却又猜不透他,同时暗暗为自己昨夜的怒火后悔。
今日这一场变故,验出了他保护自己的真心,让她终于相信他不是出于藐视,才串通照白困住自己。
李缬云转过头,藏起眼底复杂情绪,走向侍卫。
“敢利用本公主两次,这人还真是不怕死,”她冲一名侍卫招招手,示意他把马让给自己,“去澧王府,召集人手报这一箭之仇!”
她挽住缰绳正要上马,却被沈微澜伸手拦住:“公主的手,不便骑马。”
李缬云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才发现精心修剪、染着蔻丹的指甲,为了抓牢车窗硬生生掰断了好几片,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刺痛。
想不到他竟比自己还细心。
沈微澜扶着李缬云上马,为她挽着缰绳,走在前方:“澧王府已经不远,走着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公主坐稳了。”
李缬云扶稳鞍桥,四下看了看,才发现马车竟穿过半个长安城,跑到了长乐坊。
若不是沈微澜及时拦下马车,她恐怕已经撞上大明宫墙,血溅当场了。
她暗暗庆幸,目光情不自禁投向前方的沈微澜,看着他挽缰信步、宽肩蜂腰的背影,比行伍之人悠然从容,又比文人墨客卓尔不群。
谁能想得到,第一眼清冷如月的白衣士子,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身手,能从狂奔的马车上救下她……
这样的人,就算案子了结,她也不会放手。
李缬云凤眸微闪,嘴角抿出一丝狡黠笑意。
澧王府所在的十六王宅自成一坊,住满了皇家的子子孙孙。
只要进入坊中,满地拖着鼻涕、打打闹闹的泥猴儿可都不能小瞧,那都是如假包换的金枝玉叶。
李缬云一行人缓缓前行,快要走到澧王府时,一群骑着竹马的娃娃忽然冲出来,围着他们高喊:“花吃人,满地血!寝汝皮,剜汝眼!”
沈微澜瞬间面色一冷,骑在马上的李缬云倒是神色如常,只懒洋洋撩开了帷帽面纱。
一群人高马大的侍卫面对金贵的小王孙,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手足无措地看向公主。
“继续走啊,愣着干什么?”李缬云呵呵笑了两声,甚至有心情弯下腰,冲着为首的男孩“嗷呜”一声,吓唬他,“今晚睡觉不许闭眼睛,等着我来吃你!”
男孩吓得一溜烟跑远。
李缬云心满意足地直起腰,这才发现沈微澜回头望着自己,满眼担忧。
她凤眸一弯,咯咯娇笑:“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第一天做食人花。”
沈微澜蹙眉:“童谣涉及了案件细节,却只字不提阎罗王,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嗯,不光是刻意为之,我还知道那有心人是谁。过不了两天,这支童谣就会传遍长安,你信不信?”
沈微澜看着她轻佻的笑容、睥睨一切的凤眼,忽然弄懂了她昨夜的愤怒。
被她藏在食人花瓣之下的,是会害怕的小女孩,更是勇于向命运宣战的骄傲公主。
“公主信不信,我会让传遍长安的童谣,变成赞美你的颂歌?”沈微澜在马下仰望着李缬云,傲然一笑。
李缬云呼吸一窒,看着他蕴含笑意、灼灼闪耀的桃花眼,双颊发烫地转过脸,嘴上却不服输:“郎君再说这样的话,小心真被本公主吃了!”
沈微澜大笑出声,牵着马走向澧王府。
一行人抵达王府时,李宽正枕着秦九娘的腿,被她投喂葡萄。
见妹妹来了,他立刻揉着腰邀功:“瞧二哥为你连夜奔波,虽坠马而无悔,感动不感动?”
“感动死了,”李缬云拿过婢女手中的羽扇,亲自为二哥扇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