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空气仍然显得无比燥热。
周煜的脸上没有一丝倦意,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里隐隐流露出兴奋之意,在寝宫走来走去。
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全身就会不停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朝明宫。
朝明宫内灯光通明,周晋的神色看似很平静,但看向温庭方的眼神同样充满了炽热。
“如果裴泫留下的谶言为真,那意味着……”
“请殿下慎言。”温庭方微微躬身,神色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
周晋心领神会,目光却忍不住看向麒英宫,喃喃自语道:“不知道齐王此时在想什么?”
左玉嫣看完手中的信,慢慢合上,然后丢进火盆里。
火盆中升起的火焰照亮了她那张绝世而又冷艳的的容颜,眼神变得冷酷和危险,却偏偏又流露出一丝惋惜和遗憾。
“看来这个苏时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么快就发现太子之死另有蹊跷,只是可惜……”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不可闻。
然后她静静看着高悬于夜空中的明月,仿佛想起许多往事,眼神罕见的变得温柔起来。
左府,书房之中、
从申时起,左湘亭便在书房中练字,然而一连写了十几幅字,他依然不满意。
纸篓里已经装满了他丢弃的废纸,但左湘亭依然没有停下来,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静得下来。
左宗原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的看着父亲,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焦虑不安。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父亲如此模样,内心里隐隐也感到不安和紧张。
荣国公府,长孙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眼神渐渐变得担忧起来。
“你已经决定了?”
“是。”长孙量平静的回道:“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应该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
“为什么你还要甘心受她利用?”
长孙量微微低下头,但随即又抬头,神情变得无比苦涩。
“因为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知不知道失败了是什么后果?”
“她不会失败。”
长孙弼淡淡说道:“没有任何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因为有苏时在,所以她的计划一定会万无一失。”
长孙弼微微一愣:“苏时?为什么?”
“我不知道。”长孙量缓缓说道:“不过她告诉我,如果没有苏时的出现,她的计划也许永远没有成功的可能。但现在不同了,整个京城的局势已经因为苏时而发生的改变。”
长孙弼突然变得沉默不语,原本挺拔的身躯也渐渐佝偻起来。
南宫世家,议事厅内。
南宫博环视四周,各房的主事立即正襟危坐。因为南宫博已经很久没有召集他们议事了,更别说在这炎热的深夜。
南宫博缓缓说道:“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只宣布一件事。那就是,从明天起,我不再见任何外人。”
各房主事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家主为何会有如此决定。
然而南宫博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说道:“炎炎夏日,最适合清修,也希望各位多静心,少动。”
议事厅内一时之间无人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南宫博。过了许久,众人见家主再无吩咐,便纷纷点头答应,然后告辞离开。
宫南羽一直站在南宫博的身边,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正想要开口说话,南宫博却微笑看着他。
“除了苏时。”
南宫羽脱口而出:“爷爷为何如此看重他?”
“因为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而且我也想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月光之下,孔文顺正在花园独饮,一位眼角上已有几丝皱纹,但目光依然清澈的中年妇女缓慢走进花园。
孔文顺立即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怜惜的看着她。
“你身体不好,还出来做什么。现在虽然已经入夜,但天气闷热,不适宜出来走动。”
吕黛没有说话,在孔文顺的扶持下来到石桌边坐下,然后静静的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
孔文顺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心情有些烦躁,所以才想小酌几杯,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真的?”吕黛虽然表情平静,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这几日我见夫君都面带忧色,似乎有事发生,今日又一人在花园独饮,所以才忍不住前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孔文顺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有一个人令我很头痛,所以才会如此。”
“谁?”
“苏时。”
吕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这个苏时文采斐然,品性纯良,实为楠儿良配,为什么会让你头痛?”
“正因为苏时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我才想让他入国子监,只不过他似乎不肯接受。”
吕黛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你曾说过,以苏时的学识,即使是你,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他,他进国子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