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和福松的关系,远远比不上娲皇和伏羲。
可是如果要杀福松才能成道的话,周清也很难做下这个决定,甚至大概率会放弃。
因为杀福松成就的道,也绝不会是他想要的道。
然而娲皇已经是道祖了啊。
而伏羲本已是在劫难逃。
娲皇只需要跟自己和解就好了。
她该怎么做?
…
…
清秀少年漫步在一条小河边。那河水是黄泉分支,又叫做幽河,河水是无尽的魂()
念组成,片木不浮。
河水声正是亡灵的悲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数百丈外的山崖顶飘起一阵铃铛声,在那哀切的亡灵悲歌中极为清晰,清秀少年顺目望过去,崖顶上正立着一个孑然的人影,紫色罗衣衬托出她动人的仙姿,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化身人类的妖魔。
她仿佛在山崖顶上已经等了万年,甚至万万年。
当她看到了清秀少年时,宛如石化的嘴角,勾起弧度。
“沈……你还是找来了。”她本想叫出少年的名字,可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紫色的身影不禁喃喃道:“十方无影像,六道绝行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苦了你了。”
清秀少年微微一笑:“若是觉得苦,那就不是我了。师祖可以叫我现在的名字,也是我过去的名字。”
他稍稍停顿,接着以一贯悠然的语气,轻轻开口:“李风。”
“姓李,那就是跟清水祖师一个姓了。”
清水是她和李风这一脉的祖师,亦是太虚神策的创造者。
不过太虚神策虽然出于清水,却成于李风。
紫色身影又继续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要给太乙道祖做倒插门女婿了。”
清秀少年抬起一只手腕,上面有一条红线,而紫色身影的一只手腕,恰好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线。
“祖师,现在我们可是被娲皇绑了红线,注定有一段孽缘。”
他轻轻笑着,对此事,仿佛如同看戏。
紫色身影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的红线,禁不住一怔,又道:“以你的能力,还能解不开这一段红线?”
清秀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我得罪娲皇太狠,总得让她出口恶气。”
紫色身影:“什么事,能让娲皇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呢?”
清秀少年轻声吐出两个字,“伏羲。”
紫色身影露出一阵怅惘之色,“我记得你手里有伏羲留下的大圣遗音琴。李风,这种手段,不像你。你想杀娲皇吗?”
清秀少年抬首望天:“师祖,我们修炼太虚神策,法用万物,其实很清楚,天地间,任何事物如果出了毛病,都可以修补,人也一样。可是,天有病呢?”
他口中的天,自然不是寻常意义的天道,而是万事万物的规律,是大道,是衍生大道的底层规律……
人有病,尚可医。
天有病呢?
那绝不是药石以及任何人世间的手段能够医治的。
紫色身影惘然不已,“这……我不知道。”
她稍稍停顿,又道:“你肯定比我更能知道……”
清秀少年:“其实我也不知,只是,总得试试吧。”
紫色身影:“无论结果如何,娲皇肯定不会看你顺眼了。”
清秀少年:“自来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想走中间路,最终是哪里都讨不了好。我不肯辜负你们,也不肯辜负芸芸众生,说到底也是不肯辜负自己。所以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紫色身影:“哎,我当日引你入门,真不知是害了你,还是帮了你。”
清秀少年:“这不是师祖决定的,而是我决定的。”
紫色身影随即默然。
他说的不错,因为历史和过去,不是她决定的,而是他自己决定的。
只有道祖才能决定自己的历史和过去。
所以无论娲皇做出什么选择,那也是娲皇自己决定的。
她并不愚昧,哪怕清秀少年没有明言,以红线产生的羁绊,足以让她和自己的徒孙,在此刻有超乎人世间任何两人之()
间的默契。
果然历代太虚神策的修炼者,最终都逃不开一个“情”。
有意无意皆如此,但看落花随流水。
因此,紫色身影更想知晓娲皇的选择了。
娲皇是道祖,未来的她自然是能决定自己过去的。
哎!
光是想一想,都是无比的痛苦。
因为伏羲之事,越让娲皇对清秀少年不满,越是会显出娲皇做出决定的艰难。
不知不觉间,清秀少年已经来到崖顶,与紫色身影的目光,一起投注于崖下的小河上,里面浪花起伏,赫然存在着模糊的画面。
这个画面,正是娲皇此时此刻的经历。
紫色身影看到了伏羲,看到了大圣遗音琴,还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道人。
她看着道人,忍不住惊疑一声,“庄周。”
紫色身影能够出现在这里,与庄周不无关系。
唯有庄周,才能做到令神形俱灭之人,重回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