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君的语气,不是同他商量。
而是通知。
她迈步进屋,将药箱搁在桌上,直接在商亭羡旁边坐了下来,还学着男子的姿态理了理衣袍,仔细盖在膝盖上。
举止优雅,有谦谦君子的风范。
可商亭羡看着她这幅“做作”的死样子,拳头忍不住攥得死紧,真想揍一拳过去,但还是忍住了,皱着眉头语气冷冷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做……我以后归你管了?!”
玉君不怕恶心他,继续端着男子的姿态,咳了两声开开嗓,正色道:“意思就是,以后你这个人,包括你的病,都归我管。”
“痴话!”
“青天白日,谁说痴话。”
“小孩,你是中了什么邪?一大清早跑来跟我说这些没脑子的天话。”商亭羡嘴巴毒得厉害。
玉君也不恼,语气平静的说:“商公子,大老爷准我去仁京堂学医,我现在已经是正经的学徒了,是可以给你看病的。”
嗯?
商亭羡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眉头再度一皱,语气稍有诧异:“所以你去仁京堂,是为了能给我看病?”
这孩子,肯定是中邪了!
玉君也没有否认,直言道,“你不信我,连
我给你开的药方你都不喝,你觉得我年纪小,医术不精,可今天本该来给你把平安脉的老大夫却让我来,难道不足以证明什么吗?商公子,你莫犟了!”
她耐心同他说理。
又带着哄劝的意思。
她的医术,连林老太爷那样的“诊脉神手”都自叹不如,哪里还用得着去仁京堂学习?不过是借着仁京堂的名义,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商亭羡看病罢了。
青野守在门外,听到刚才玉君的话,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主子犟,他知道。
但他不敢说。
没想到玉君姑娘就这么当着主子的面说了。
他悄悄打量主子的表情……
只见商亭羡被玉君那句“你莫犟了”说得表情青一阵,白一阵。
难看极了。
竟还有些吃瘪,一时说不出话来。
玉君已经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诊脉用的脉枕,搁在桌上,往商亭羡的面前推了推。
等着他主动把手腕放上去。
商亭羡一双凤眸沉了沉,薄冷的唇轻蠕道:“我不是不信你。”
玉君看着他。
他说:“我的病,没人能治好,你又何必浪费时间?”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俨然是接受了自己将
死的现实,心中也不再抱有任何痊愈的希望。
玉君很肯定的告诉他:“既然我说了你归我管,那么你的命就等于在我的手里,我不会让你死。商亭羡,信我一回吧。”
商亭羡,信我一回吧!
哪怕就这一回。
我不能让你死!
两人四目相对,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信心和真诚,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平静的落寂,但因为自己的话而慢慢死灰复燃,重获光泽。
最终,商亭羡把手腕放在了脉枕上。
他信她一回。
也许,也就这一回吧。
他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但是,我需要半年时间。”
半年,应该够他把要做的事做完了。
玉君笑了下,故作娇嗔道:“你这是在质疑我!放心吧,何止半年,你会长命百岁。”
“倒也用不着这么久,人活着,也累。”
“……”
玉君将指腹压在他脉搏上,专注替他把脉。
商亭羡看着她这一身男装,总觉得别扭至极,忍不住道:“你是林家的长辈,林老太爷的继室,就应该好好待在内宅里做你的老夫人,穿成这样进出仁京堂,就不怕人言可畏?”
玉君好笑道:“府
里可有一个人当我是老夫人?”
“……”
“林家不会认我的,她们只当府里来了位姑娘,给点吃,给点喝,就已经算对得住老太爷在天之灵了,断不会对外承认我老夫人的身份……而且,林家这偌大的家产,哪里舍得分我一杯羹?”
“你看得倒是很清。”
“我也不稀罕,我的目的……又不是林家。”
“那是什么?”
“你啊!”她眼睑清澈,看向他。
商亭羡皱眉:“不要以为穿着男装,就真把自己当男子看,说这些轻浮的话。”
玉君瞪他:“真话被你当成轻浮,假话你又当真。”
商亭羡:“……”
说话间,她已经把完脉,收好脉枕道:“上次你的脉象还是紧弱细迟冷,这次多了一个沉,沉脉举之不足,按之有余,是严重的气血不足,跟你上次受伤有关,这对你的寒症来说,很危险啊。”
商亭羡听着这番严重的词,早就习惯了。
每个给他看过病的大夫,都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也算好事。”玉君从药箱里取出笔纸,说,“因为不会比这更差了……我重新给你开一个药方,主温热的,不用天天服用,两天一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