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修后背的鞭伤横错交织,深浅长度几乎一样,可见如审秋每一鞭子都下了狠手。
而新伤之下还有旧伤,盘踞在如修身上的各个地方。
结了疤,留了印。
已经满以消除了。
可见自母亲去世,杨氏嫁入如家后,如修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偏偏他傻得不以为然。
仍活得像个孩子般开开心心,单纯又率真。
商亭羡再无心情看书,问如修:“如大人为何打你?”
如修背对他而坐,一脸天真的答:“因为我要娶仙女姐姐为妻,爹爹不高兴了。”
青野给如修上药的手顿了下,悄悄瞄了眼主子的表情。
却见商亭羡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似乎并没有因此拈酸吃醋,或者有任何情愫。
青野竟有些失望……
他觉得主子在男女之情上,未免太薄凉了。
“如修少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难怪如大人要打你。”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可是你不能娶玉君姑娘。”
“为什么?”
“因为……”青野又看了主子一眼,话到嘴边咽了进去,只说,“玉君姑娘是林老太爷的继室,要守孝三年。”
“如修可以等!”如修眼神坚
定。
商亭羡只是淡淡转眸,看向炉子里火红的炭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修伤口沾了药粉,疼得不时呻吟。
可青野问他疼不疼时,他又笑着说不疼,然后抓过脱下的衣服咬在嘴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倒真随了他祖父如令长的脾性。
等上完药,缠好了绷带,商亭羡吩咐青野:“你去告诉那孩子一声,就说如修已经上了药,我再请他坐一会,就让人送他回去。”
青野将药箱收拾好,出去通知玉君。
不过他懒得出门又再去敲门,索性脚一蹬,身子轻松越到墙头上,正好看到玉君坐在屋门口的廊芜下,手里捻着一支腊梅。
飘扬翠袖,摇拽细裙。
十指如同春笋发,清冷的不似人间烟火。
云柳看到青野突然冒在墙头上,走到院子里仰头瞪他:“你这人,斯斯文文的不好吗?吓着我家姑娘怎么办。”
青野朝玉君抱拳道:“我一粗人,玉君姑娘见谅,主子让我跟你说一声,如修少爷已经上了药,再请他坐一会,等身子暖和了,就送他回去,姑娘不用担心。”
“谢青野大哥,也替我谢你家主子。”
“举手之劳,姑娘不用客气。”
“云柳
,去把商公子的大氅拿来。”
云柳进屋将商亭羡那件灰白色的貂毛大氅抱了出来,站在墙角下递给青野:“接着。”
青野从墙头上跳下来,接过大氅看向玉君。
玉君倚在长椅上,犹如天上的月光一般圣洁:“毛领上的尘都掸干净了,我又用竹叶沾水清了一遍。”
“玉君姑娘太用心了。”
“过两天天气越来越寒,你家主子有病在身,你小心照料。”
青野点头,再次越上墙头,跳回隔壁。
屋子里,如修穿好了衣服,缩在火炉边上烤火。
他时不时吸吸鼻子,又看看商亭羡,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问:“杯子哥哥,你生病了吗?”
“嗯。”
“很严重吗?”
“嗯。”
“会……死吗?”
商亭羡仍面无表情,眼底却仿佛墨汁泼洒,侵染了整个眼眶,一眼看去寻不出半点情愫,只有一片死寂和浓稠的黑。
半晌,他薄冷的唇间才溢出一个字:“会。”
他会死!
如修眉眼耷拉,有些难过,随即从怀里掏出半个被压得扁扁的烤地瓜,热情的塞进商亭羡手里。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午饭。
“杯子哥哥,你吃了地瓜就不疼了,我娘亲
去世的时候和你一样,整张脸像纸一样白,娘亲说,吃了修儿的烤地瓜,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不疼了,你吃,还热着呢。”
商亭羡哭笑不得:“……”
被这臭小子说的,感觉他眼下就要死了。
不过手心里烤地瓜的温度,倒是让他心头一暖。
他看着如修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将手边的一盘核桃酥递给他。
如修也不客气,抱着那盘核桃酥吃了起来。
他虽然有些呆笨,但很爱干净。
拿着一块帕子接在嘴下,包着掉下来的糕屑。
这时青野回来了,他把大氅挂在屏风上,边道:“玉君姑娘真仔细,把主子的大氅清洗得干干净净。”
商亭羡眉心微动,盯着那大氅若有所思,吩咐青野拿过来。
大氅摆在腿上,商亭羡闻到了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只肖闻上一闻,整个人便清朗许多,堵在胸口的闷气也在闻了这股味道后,有些许舒缓。
“你闻到这上面的药草香了吗?”
“氅上有药草香吗?”青野鼻子使劲嗅了嗅,摇头道,“属下没没闻到啊。”
如修也跟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