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柳枝原是千寻码头上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馆子,因为靠着玉带桥,边上有几户人家,所以就做了迎来送往的买卖。
先是有些唱曲的姐儿,后来又有了些涂脂抹粉的卖唱兼àishēn的女子,最后才成了个小馆子。只是馆子里的姐儿,姿色寻常,也没什么名气。
来往的,多半是走水路远行的客商,一来一去就是大半年。所以馆子里的生意寻常,也没什么常客。
只是十来年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流去处。满京城的少年公子,尤其是文官人家的读书子弟,特中意去青柳枝。
据说镇国公府的谢三郎,还给青柳枝写了个什么杨柳岸晓风残月,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什么念去去千里烟波的送别相思曲子。
一时间,满京城的姑娘姐儿都在唱这个曲子,甚至,连清白人家的女儿,也有人哼唱这个曲子。没多久,就把青柳枝捧到了京城第一的高度。
有了名气,自然就有了姿色出众的姐儿,青柳枝的妈妈又故意选了个卖艺不àishēn的路子,吊足了京城子弟的心。就这么几年下来,青柳枝不仅站稳了脚,还跟曲江池边上的百花楼一样,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
要说区别,也就是青柳枝的姑娘多才清高,而百花楼的姑娘甜媚娇柔,对徐铮来说,还是百花楼更对胃口一些。
可是,徐铮来青柳枝的次数,也实在不少。等他快到千寻码头的时候,徐铮才想起来,自己在青柳枝,也算是熟客了。这么贸贸然进去,如何瞒的了徐婉如的身份。
徐铮赶紧勒马停下,左顾右盼了一圈,突然看见个卖斗笠的店。
“邦华,你去给我买个斗笠。”徐铮低声吩咐,一边又转头避开了路上的人来人往。
沈邦华一愣,侯爷不是常来青柳枝的嘛,这会儿怎么想起来要遮遮掩掩,避人耳目了。再一想,沈邦华倒是理解了,大小姐就在里面。若是有人把大小姐跟侯爷联系到一起了,他们忠顺府就要出名了。都说父子一起逛青楼是件美谈,可谁听过父女两人一起逛青楼的,沈邦华赶紧下马,去买斗笠了。
这三月天也有个好处,虽然整日里阴阴沉沉的,可带个斗笠上街,一点儿也不招眼。毕竟,谁知道刚才是不是下过雨,谁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要下雨。头上戴个斗笠,有备无患吗。路上行人匆匆,带着斗笠赶路的,不知几许。所以,徐铮头上戴了个斗笠,倒是一点儿也不招人耳目。只是,为什么好好的,连沈邦华也戴了个斗笠呢。徐铮心里腹谤,一个人戴了不打眼,可两个人带着斗笠,是不是有些打眼呢。
只是,沈邦华也有他的想法,他整日跟着徐铮东跑西跑,青楼更是没有少去。这青柳枝的妈妈,好几个都认得他沈邦华。若是徐铮戴了斗笠,他没戴,效果还是一样。人家一眼就能猜出来,沈邦华陪着的,不是忠顺府的侯爷是谁。
好在,徐铮很快就想明白这一点了,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戴斗笠,岂不是一叶障目,掩耳盗铃。虽然两人齐齐戴着斗笠进了青柳枝有些犯傻气,可是,总比一眼就让人给认出来好吧。
徐铮带着沈邦华,很快就进了青柳枝。只是青柳枝的人匆匆忙忙,全都往二楼跑。徐铮从斗笠下示意沈邦华,两人也跟着青柳枝的客人,上楼去看热闹。
到了二楼,就见人群里三圈外三圈地围在东边的阁楼,徐铮和沈邦华也挤了过去。只是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徐铮踮起脚尖,却仍旧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徐铮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怎么,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会唱青柳枝的?”听声音,并不是徐婉如。沈邦华凑到徐铮身边,低声说,“是小莲。”
“哪个小莲?”徐铮一愣,他可从来就没听过这个名字,这谁啊。
“就是原先祠堂里扫地的那个小莲,”沈邦华说,“以前大小姐跟世子爷落水的时候,就是这个小莲发现的。后来跟着大小姐去了萱园的西厢房,只是大小姐不见之后,她就派去祠堂做事了。”
徐铮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小莲啊。当年徐婉如跟徐简落水,倒是有个丫头,突然闯到芝园的后花园,意外救了他们。
沈邦华娶了徐婉如屋里的王珍珠,对萱园西厢房里的下人,自然十分清楚。听见小莲的声音,马上就认出来了。
人群里有个男子就笑了,“水里的南夕姑娘唱的最好,小娘子,你让她上来给你唱吧。”
小莲哼了一声,“做人要说话算话,她自己都说了,宁可跳水里也不给我们小姐唱,说到要做到!”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丫鬟竟然这么死板,也不知道,水里的南夕姑娘,究竟还能撑多久。
徐铮听见这话,赶紧示意沈邦华去下面看看,可别闹出人命了。沈邦华赶紧下楼,去水边查看去了。
“你别停啊,我们小姐还没说话,你怎么就停下来了呢?”小莲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徐铮皱着眉头,心想,府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没眼色的丫头。大小姐来青楼闹事,她倒好,狐假虎威,闹的比谁都厉害了。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个人牙子来,把这个小莲先给卖了。
“是是是,”就听见一个女子很惶恐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