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如当年有多明艳动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今却是这么一个下场。半瘫在那恶臭的屋子里,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而苏落雪的为人,陈奇可也开始看清楚了。她的菩萨心肠,不过是阳光下能看见的一部分,背后的阴影,他竟然从未见过。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是这么个心肠。陈奇可更震惊的,反而是这一点。
徐婉如站了如意楼下,想起出嫁后的七年,被休后的十五年,还有死后困在戒指里的三年。她的心中,对陈奇可再无一丁点儿的想法,没有爱,也没有恨。如有来生,她不想再看他一眼。
想到陈奇可,徐婉如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觉宽阔,并非戒指里窥视的角度。她的心中有些奇怪,四下转了一圈,才发现朱时雨戴着戒指,一早就走了。而她的魂魄,却又留在了这个她出生去世的如意楼。
她待惯了戒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就跑去如意楼里,想上楼看看,朱时雨去哪里了。只是,如意楼上,只看见碧海一般的竹林,波涛汹涌。
朱时雨出了陈府,吩咐家仆收拾了酒坛子和祭奠用品,就打算骑马回家了。拽了缰绳,刚上马,朱时雨就看见万公公了。
“朱首辅,”万公公下了马车,眼睛笑的只有一条缝,“您这是刚来呢,还是要走呢?”
这万胜是英宗的贴身太监,从他还是英王的时候,就长伴左右,深得圣心,朱时雨自然不愿得罪了他。
“来了有一会儿了,正打算走呢。”朱时雨冲他点点头,问,“万公公你呢?”
“路过顺便看看,听朱首辅买了这宅子,”万公公打量了一圈院子,问,“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重修?咱家虽然是个外行,可内官监里懂行的还真不少。”
“不劳烦万公公了,”朱时雨,“我也没打算去住,重修的事,不提也罢。”
“哦?”万公公有些吃惊,买来不住,又是为何?
朱时雨也看出他的疑惑了,这事,应该是皇上让他来问的吧。否则,宫里司礼监一把手的掌印太监,怎么会顺便路过呢。
“她就埋在如意楼下,”朱时雨,“这院子做她的陵墓,也算陈家给她的补偿吧。”
他的平淡,万胜也听的平淡,似乎这偌大的庄子,只配做了她的墓地。
“皇上让咱家来看看她,”万公公问,“朱首辅可知道,她在哪里?”
朱时雨冷冷地,“如意楼东侧的桂花树下。”
英宗都派人来了,怎么会不知道,她埋在哪里?活着的时候,谁也没来看她,现在,倒是谁都来了。
“那咱家也去看看,”万公公,“朱首辅请自便。”
朱时雨点点头,飞身上马,拽了缰绳往西而去。风一吹,泪水也跟着下来了。
如意,我让陈家给你陪葬了,你可满意?
如意是朱时雨的表姐,两饶生辰差了一,朱时雨就喊了她一辈子姐姐。
自然,如意还有个迟她一刻钟的同胞弟弟徐简,算起来,朱时雨也不是最冤枉的一个。
徐婉如站了如意楼上,远远地看见西门口站了两人,他们了一会儿话,朱时雨就骑着白马往西去了。
“朱时雨!”徐婉如大喊了一声,眼前一黑,突然摔下楼去。
“姐,姐,”有丫鬟婆子的声音,徐婉如嗯了一声,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却动弹不得。
“如意醒了,快去叫大夫,”一个妇人又是高兴又紧张,“还有,快告诉长公主。”
徐婉如听着声音熟悉,却不记得是谁了,勉强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一张稚童的脸。看眉目,甚是熟悉,是谁?
“朱时雨?”徐婉如出了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又细又。
那童拿了肉乎乎的手,摸了摸徐婉如的脸,回头对一个妇人,“娘,如意醒了。”
徐婉如大吃一惊,先前的朱时雨,还骑着马走了。这会儿的朱时雨,怎么才这么一点大。再一看,边上还站了个二十出头的妇人,正是舅妈姚夏。
姚夏红了眼睛,一边拿了手帕擦泪,一边伸手去摸徐婉如,“还有些烧,别起来,先躺着。”
徐婉如心中惊骇,飞速扫了一眼屋里,摆设布置,一切都跟她时候一模一样。
姚夏是朱念心大哥朱自恒的妻子,经常带着朱时雨来忠顺府玩。自从朱念心去世,两家才来往的少了一些。
“舅妈,我这是怎么了?”徐婉如喝了一口水,心翼翼,又看了一眼周围。虽然诡异,可她在戒指里的三年,更是离奇。眼下是再世为人,还是时光倒流,她实在不敢去想。
姚夏搂着徐婉如,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而下。朱时雨倒是没哭,催徐婉如,“如意,你再喝一口。”
丫鬟捧着参茶,又勺了一调羹,递到徐婉如的跟前。徐婉如无奈,只得再吃了一口。
“昨儿你跟竹君都落水了,”朱时雨,“竹君醒来有一会儿了。”
“你们怎么来了?”徐婉如仍旧有些愣头愣脑,随口问了一句。
朱时雨推开丫鬟,自己爬到床上,挨着徐婉如坐下了,“母亲担心你跟竹君,昨晚就带着我来了。”
徐婉如有些明白了,眼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