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夏想的更加长远一些,清丈是必须要做的。
以后无论是重新分配土地,还是说要直接实行土地改革,首先第一步都是清丈。
再则,户部也不能一直这么糊涂着,总得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少耕地吧?
有了具体的数字,知道有多少良田多少荒地,这才能算计出大雍一年大概能产出多少粮食。
别小看这个提前计算出来的数字。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前瞻性,大雍的国库才好早做准备。
不可能每年都是丰年,若是赶上时运不济,连续三五年都是灾年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任何时候,国库都得保持充盈,才能于国于民更有利。
“三郎,想要削弱世家的力量,土地和财力是一方面,但重要的还是权利。”
李政怎能不明白这一点?
自打他登基以后,一直在大力扶持科举制度,直至今日,朝堂上走举荐路子的官员,已然相当少了。
一般而言,走举荐路子的,多为世家子弟,又或者是名门学子。
但是李政为了打压世家力量,这些年来,一直不太愿意重用他们的子弟,这才导致如今那些世家子弟们的权势相对弱了许多。
“在地方上,比如说四五品的官员,世家子弟还是中坚力量。朕将谢修远调去贝州,也正是因为有此考量。而且这些门阀世家,大多都有自己的消息网。他们连宫中都敢安排眼线,更何况是其它地方?”
这一点,谢初夏也深以为然。
事实上,她自己就有一张特别强大又细密的情报网,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知晓某些私下的动静?
“若只是官员,这个好说,真寻着错处了,贬官罢官便是。可是这个消息网,若是全都废了,还挺可惜的。”
李政扭头看她,一脸不可思议道:“卿卿为何有此一言?他们的消息网废了,不正合朕太的心意?”
谢初夏轻笑:“三郎,您也是曾带兵打过仗的,这些世家的消息网的组成,其实就相当于军中无数斥侯的功劳。若是直接将这消息网废了,那等于是他们前面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功都没做了。
咱们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何不直接想法子将这消息网给挪过来自己用呢?”
李政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他一直以为,不是自己的人,便无法保证忠心,尤其是那些世家权贵的忠仆,更是宁愿舍命都不肯背主。
“你这想法不错,但是朕觉得不太可能。你把那些忠仆们想地都太简单了。”
谢初夏慢悠悠道:“他们的忠仆,咱们动不了,但是不代表咱们不能动其它人呢?有时候,蝼蚁,反而真地能撼动大树呢!”
这个说词几乎是震惊了李政。
这怎么可能?
小小蝼蚁,何来如此大的能量?
“三郎可曾听说过一句:千里堤坝,毁于蚁穴?”
李政沉默不语,脑子里在快速地消化着谢初夏带给他的新观念。
“卿卿的意思是慢慢渗透?”
“正是,咱们不急,反正如今大雍安定,您想在短时间内灭了这些世家是不可能的。而且,若是他们中有识趣的,咱们也不必做得太绝。但是对崔家,必不可手软!”
实在是崔家人太狂了。
不仅如此,崔家人累积了多少代的财富,他们甚至开始在私底下豢养兵马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点苗头,但是若不加以管束制约,假以时日,只怕是要举旗造反了。
前朝时,崔氏一族也曾有人执掌兵权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跃成为五姓七望之首,更不会成为前朝皇帝都惧怕的家族。
如今大雍立起来了,就不能再惯着这些世家!
谢初夏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世家与世家还是不同的。
就像是如今,圣人虽然痛恨五姓七望,但是对于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还是很温和的态度。
这就是区别!
圣人也不是个贪心的,没指望着自己这几年就把五姓七望都灭了,但是至少得把他们的气焰打压下去,把一些不该他们享有的特权再拿回来。
眼下,其实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谢初夏将青云派到贝州去,正好就是办这件事的。
谢修远也早料到崔氏不会配合,他才刚刚到任,便开始变着法的给他使绊子了。
谢修远自己是带了些人手过来的,要不然,怕是这整个衙门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除了长史之外,其余官员几乎是个个都开始消极怠工。
谢修远可不惯着他们。
他自己原本就是名门出身,手中又怎么可能没有可用之人?
当天,便直接将司马、主簿、功曹、户曹等官员给换了。
那些功曹户曹也就罢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官,可是这贝州司马,那可是正六品,正经的朝廷官员,他怎么敢的?
那位司马正是崔家子弟。
听说自己被罢官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气冲冲地就要去衙门里讨说法,却被族人们给拦住了。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谢修远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