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猝不及防的声音吸引了众人,他们下意识地萧云霆看去。
只有萧承渊,垂着眼帘,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嗯,今儿个御膳房炸的花生米有些油了。
“三弟,快去给皇祖母和父皇请罪。”
太子推了萧云霆一把,低声催促。
萧云霆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起身。
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结果现在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皇帝扫了萧云霆一眼,目光阴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和厌恶。
“太后寿辰,不宜打杀,罚俸一年,十大板就免了!”
自从王爷尊位被废,萧云霆的吃穿用度大不如前,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罚俸一年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
他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太子又在一旁对他挤眉弄眼的。
“还不快谢谢父皇。”
萧云霆:“……”
事情好不容易处理完,皇帝起身扶起太后,准备动身去玄武湖。
经过跪在地上抽噎的江婉泠时,他顿了一下脚步,对萧云霆下了命令。
“早点把人抬进府,省的有人乱嚼舌根子!”
不是正妻,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一顶小轿子抬入三皇子府就算礼成。
萧云霆再怎
么厌恶江婉泠,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极为不甘地应下。
“儿臣……遵旨!”
宾客跟着皇上离开重华殿,收拾残局的宫人见江远安一家三口还在,识趣地退下。
江婉泠抓住薛兰的手,迫不及待道:“娘,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她不想看见那些人嘲笑和怜悯的目光,这个地方让她颜面尽失,她一时一刻都待不下去!
江远安沉着脸朝她们走来。
薛兰看他这副神情,暗道不好。
她不动声色地把江婉泠护在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江远安。
“侯爷,您——”
可江远安并没有看她,直接把江婉泠拉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今天到底是在发什么疯?太后的寿宴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江婉泠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巴掌,身子直接撞向了旁边的柱子。
很大的一声响,外面的宫人听到动静,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躲在角落里偷看。
薛兰跪在地上,把江婉泠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擦着她嘴角的血迹。
可血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
薛兰镇定不下来了,把手搭在
江婉泠的脉搏上,“泠儿,你和娘说说是哪不舒服,你别吓娘。”
江婉泠张了张嘴,往旁边吐了一口血沫,里面还有……一颗牙!
薛兰愤然抬头,像一头护崽的母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杀意浮现。
“侯爷,你好狠的心,泠儿她是做错了,但她也受到了惩罚,你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我……”
江远安已经忘了方才因何愤怒,脑子一片空白。
他无措地看着自己打人的手,愧疚和心疼萦绕在心头。
泠儿长这么大,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怎么会动手打她?
薛兰微微眯眼,趁他不注意时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噗——”
江远安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手揪着胸口的衣服,面容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
他脚步虚浮,不断地在原地走动。
像是有一只大手捏破了他的心脏,爆出的血浆腐蚀着皮肉,身体的每一寸都是钻心刺骨的疼。
江远安喘不过来气,嘴唇都憋成了绀紫色,眼睛外凸,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薛兰嘴角不断地往下滴着鲜血,唇角看着他这痛不欲生的表情,脸上绽出古怪妖异的笑容。
情人蛊,本就
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不好过,泠儿不好过,那便都不过了!
胆小的宫女看见这一幕后差点没吓破胆,扯了扯管事公公的袖子,“公公,现……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传太医?”
“太医?!”公公拔高了音调,“太医都去玄武湖守着了,你是想惊动皇上,触怒龙威?!”
江远安抽搐几下就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江婉泠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昏了过去。
唯有薛兰一人还算清醒,嘴角往外渗着血,笑的跟鬼附身似的。
几个洒扫的宫人对视一眼,汗毛竖立。
“那总不能不管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担待不起……”
玄武湖,画舫上。
荷花再美也会有看倦的时候,何况是在深秋这个季节,寒风一吹,那叫一个凉爽。
太后象征性地观赏了两眼,率先进了船舱。
初见画舫,江姝柠只觉得大气磅礴,气派宏伟。
羊脂玉雕刻的栏杆,外邦进贡的地衣,船柱雕梁画凤,金玉镶嵌其中,处处都散发着金钱的奢靡气息。
可等她进了船舱,才知什么是“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