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冒牌货用额头试温絮白的温度,“怎么回事,这次为什么烧这么久?”
温絮白的呼吸短促清浅,已经又昏睡过去,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垂下来。
冒牌货帮他把那几绺头发理顺,握住温絮白的手腕,测他的心率。
冒牌货小心地挪动手臂,一点一点撤出来,让温絮白躺平,伏在温絮白的胸口,听里面的心跳。
微弱混乱、格外吃力和虚弱的心跳。
……冒牌货眼里溢出的绝望,让幻象外监视着这一切、神色几乎狰狞的人惊醒。
“……温絮白。”
裴陌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恐惧,仿佛窒息的灭顶恐惧:“温絮白。”
温絮白在昏睡里咳嗽几声,就有血呛出来。
冒牌货蹲在床边,握住温絮白的手臂,轻轻摇晃,用不会让温絮白惊醒的音量低声叫他。
发现人已经叫不醒,冒牌货抱起温絮白,一阵风似的往外跑。
裴陌被冲出房间的人影劈面穿透——明明只是摸不着捉不住的幻象,却撞得他重重趔趄,仿佛有什么巨锤迎面砸下来,满腔腥咸血气。
……
幻象并没在这中止。
温絮白又熬过一次抢救——虽然住院了足足两个月,却毕竟还是熬过来了。
裴陌不知道现实过了多久,他已经无暇关注幻象外的现实,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温絮白怎么样了……根
据幻象里的日历判断,温絮白至少已经多活了一个半月。
因为发病时正在住院,因为身边一直都有人不眠不休地盯守,温絮白没有一个人倒在洗手间里。
这次的发病伴随眼底出血,温絮白大部分时间都要戴眼罩,避免光线对眼睛的刺激。
所以即使是出院之后,冒牌货也拒绝温絮白一个人待在家里。
请护工也不行,谁知道那些护工尽不尽心,会不会玩忽职守、糊弄了事。
冒牌货说什么都要带温絮白去公司:“你是不是嫌我给你丢人?”
这话既蛮不讲理,又胡搅蛮缠。
温絮白戴着氧气面罩,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轻拍着安抚:“怎么会……”
如果温絮白的心神清醒、精力足够,就会开一些很温和的玩笑,轻声调侃分明威风凛凛的裴大总裁。
但温絮白实在没力气,没办法说更多的话,也没办法对这个决定提出足够的反对意见。
冒牌货带着他上班,于是裴陌现在不得不坐在裴氏的办公室。
他不得不坐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看那些文件,其实死死盯着那个心机深沉、极擅伪装的冒牌货。
大多数时候,温絮白都在安静地昏睡,这次发病夺去了他大部分的体力,清醒的时间只是寥寥。
冒牌货在办公室里放了张相当昂贵的单人病床,可以遥控升降、变换形态,如果温絮白睡醒了,就能用它稍微坐一会儿。
这种行为自然会引人注目,但冒牌货的态度太过平静坦然,以至于本来想提意见的公司董事,也把话咽回去。
……要怎么劝,解释这样并不合适呢?
怎么劝一个陪着爱人迎接死亡的人,从这种极为平静的疯狂里清醒过来。
“就这样吧……”那些人低声讨论,到最后也无非剩下叹息,“大概——也不会太久了……”
……
裴陌恨不得撕了这些人的嘴。
可他没办法,这只是幻象里的公司董事。
而真实的世界里……这些人的态度受他影响,并不承认温絮白。
因为他的大肆抹黑抨击,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温絮白都只是个丢人的累赘、是无法自行生长的虚弱藤蔓。
他告诉所有人,温絮白庸弱、温絮白平凡,温絮白是个只会死死绑着他的废物。
于是,当温絮白死后,甚至有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借着送文件的机会,来办公室祝贺他。
祝贺他从此解脱。
……这是在温絮白的葬礼前发生的事。
裴陌盯着办公桌,神经质地强迫回忆——听到这句话时,他甚至笑着道了谢,然后才挥手把人打发走。
他用这种办法,恶劣地向已经死了的温絮白证明:你看,我丝毫不为你的死难过。
证明得很成功。
他给了温絮白一个相当草率、十分不体面的葬礼,随手给这个人的最后一程画上句号。
这就是现实里温絮白的全部人生。
没有因为被寸步不离地紧盯着,稍有一点发病的端倪,就被抱着冲下二楼,又一路夺命狂飙着去医院。
没有因为住院而逃过一劫,避免了病情的恶化和大发作,熬过鬼门关活下来。
没有被他带来公司,没有可调节的单人病床……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
属于真正那个温絮白的,只有一个见方的木盒,不大,很寒酸,被随意扔在冰冷的泥土之下。
……
幻象里的温絮白,身体忽然反常地好起来。
有一两个星期,温絮白甚至能不靠轮椅,自己慢慢地散一会儿步。
出于无聊,温絮白用笔记本电脑打发时间,也就难免接触了那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