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蜡油滴落的芬芳,抑或是香膏散布的气味。没有低声咏唱的圣歌,没有祷言与预先的流泪。
这里只有清洁剂、抛光粉的工业气息,以及钢铁离子分解本身的醛酮类产物带来的嗅觉刺激,和动力甲那低沉的嗡鸣。
超过五万名阿斯塔特战士静立在铁原号中央的纪念碑室中,全副武装,姿态庄严。明亮的光线从穹顶顺着庞大的钢铁纪念碑洒落,自上而下地依次勾勒出铁碑上以高哥特语镌刻的一个个值得铭刻的姓名,接着照亮了列阵的上万铁甲,以及一张张沉默的坚毅面容。
他们的盔甲在战斗过后,仅仅经过了初级的简单清理。萨特拉达深渊战役过后,不论是阿斯塔特战士,还是为填补军团战术倾向之外空缺的军团辅助军,都陷于战争带来的疲惫之中,其中以钢铁勇士军团为甚。
这些身披铁灰坚甲,色调朴实的钢铁战士,在亮黄、血红、灰白,幽蓝四色动力甲战士的包围下,宛如一块坚实而冷峻的基岩,并不引人瞩目,却不可或缺。
在机械的悠远钟鸣声中,换上仪式性黑甲的送葬队伍进入纪念碑室,共同护送着五口雕刻着帝国纹饰与箴言的黑铁之棺。
每一支军团都选出若干名高阶军官,为这场大型的葬礼献上沉痛的敬意。黑铁棺中并无死者的实际躯体,而是分放着五支军团死者的肩甲、腹甲、头盔等战甲的碎片,这也让黑棺变得尤为沉重。
科兹没有说话。圣吉列斯亦不在意。
铁之主曾明言,过长的仪式性举措,将让人无法专注于仪式背后的含义,因此当使得程序适当简化、时间得到限制,以突出仪式的主题,使真正该尊崇的精神得到重视。在他看来,对于帝皇的战士而言,五分钟的静默哀悼已然足够。
“他刚刚自我介绍,艾瑞克·安德森,钢铁勇士第二大营的营长。”
随后,佩图拉博让各军团欲要诉说悼念的战士上前来致辞,站到他所在的铁碑之下,陈述他们各自的思绪。在这一环节之中,军衔不再被限制。
“当然,”圣吉列斯回答,他的视线一刻也未曾离开护送的仪式队伍。“你的子嗣亦为这场战役贡献鲜血。”
在稍早的致辞中,帝国之拳的一名连长阿列克西斯·泼拉克斯也提及过他们中那名大营长的存在,且语气几近哽咽。这在多为悼念自己军团的亡者而登台的战士中,是一个罕见的個例。
圣吉列斯用翅膀轻拍一下科兹的背脊,“能让罗格·多恩从佩图拉博所主持的葬仪中提前离开,必定是一桩要事。”
这几支军团沉默而坚定的沉静意志给了他一定的惊喜与宽慰,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苦涩。
佩图拉博站在纪念碑之下,穿着他的钢铁战甲,向牺牲战士的灵柩致以至高的沉默,等待仪式队伍穿过整座庞大的纪念大厅,来到他身前。
“这说明你不知道他,”科兹耸了耸肩,没什么表情,“他是个名人……但大名人的亲族亦是皆有一死。”
剩余的原体各自在二层的高台上静立等待,夜鬼王庭之主康拉德·科兹选择与圣血天使之主圣吉列斯站在一处,剩下二人则立于另一侧高台。
“那艘飞船的形制不在帝国的任何典籍之内,初步判断服役时间超过两千年;配备多种复杂武器,暂时没有开火意图。”阿坎姆斯抱着数据板,紧跟在基因原体后方,“它的信号未经登记。但它准确拨号接入了我们的信号频道,并使用哥特语发送问候。”
多恩在听完后,眉头一皱,与莫塔里安点了一下头,立刻转身大步离开。
不论是阿斯塔特,还是军团辅助军,战士们被战役塑造成与凡俗相区别的模样,不惧生死,唯余信念。这虽是必要之举,却并不令天使愉悦。
——
“我当然明白,”科兹神色悒悒,从铁质栏杆边离开,绕到后方的黑暗中,对着阴影轻声说了几个单词。阴影中,幽蓝的光芒一闪而过。
科兹看着台上正在致以悼词的严肃战士,辨认出那张轮廓分明而不苟言笑的脸。战士的表情与此刻侧立在台上的佩图拉博如出一辙,纵然身穿统一的仪式性黑甲,无需留意其军团徽记,也能一眼就看出,那正是佩图拉博麾下的战士。
“你知道他吗?”他低声问。
仪式队伍将黑棺安置于地面,各自的军旗从一双又一双覆甲的手中传递而来,最后由仪式队伍前端的高阶军官们接住,轻轻安置在黑棺表面,覆盖、拉平。
虽然巴拉巴斯·丹提欧克与佐兰·安德森依然被登记为失踪,但他们的名字已然刻印在钢铁碑文之中,此刻正在静默无声之中,俯瞰整座纪念碑厅。
上至战争铁匠及与之同级的各团指挥官,下至最普通的军士,他们中的一些人依次报出与他们相熟悉的阵亡者的名字,讲述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交集,死者是如何在他们面前为大远征而牺牲,他们倒下的最后一刻,留给世界的尊严姿态,以及在存世者心中烙印的悲哀。
“我也分到了一副棺材。”科兹轻声低语,注视着那口由他的战士护送的黑铁棺材,脸色尤其苍白。“我们。”
“与您见面,大人。”
钢铁勇士的铁骷髅徽记、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