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互相看了眼,早早在心中有了防备。
“哇……哇……”
几声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穿透浓雾,从远处山坳中传来。老头儿立刻激动起来:“是我的孙子!是我宝贝孙子的哭声啊!”
他不再迟疑,朝着那灯火处跑去。
“你怎么看?”江流看向沙螟。
“此处有妖。”
沙螟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奇怪,他眼神中划过一丝情愫,像是在庆幸某种解脱。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灯火越来越近,穿过浓浓山雾,他们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建筑。
黑漆漆的几层高楼依着山壁而建,木质的深红色大门湿漉漉地似乎往下滴着水,门前一只白虎雕像静静蹲守。
奇怪,刚才还有孩子的哭声从这里传出,现在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们刚踏过台阶,走到门檐下,只听“吱”的一声,门开了。一种从地底传来的沉闷感扑面而来。
一个年轻妇人穿着素白棉袍,一手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一手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儿。她的脸很苍白,不见血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端庄而阴沉。
“为何而来?”
“为他。”
妇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孩子。她嘴角牵出一抹笑,轻声说:“外面风雪大,进来吧。”
众人随着她走进高楼。木门重新关上,大雪被风吹刮着落到门上,立刻被晕湿无踪。
门前的白虎雕像眼珠骨碌碌转动,它抖一抖身体,积雪簌簌落下,它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地朝着门内哀嚎一声。一只巨大的虎爪轻轻按到门上,它看着爪子上沾染的血迹,露出个诡异的笑来。
这楼内闷得让人透不过气。那妇人引众人到一张长桌前坐下,桌子两旁各是一排忽明忽暗的蜡烛。桌上只摆了两只碗,碗里的肉汤冒着热气,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她垂着眼,逗着怀中襁褓里的小孩儿,可自始至终,那孩子再没发出一声啼哭。
“是我疏忽,没想到来了这么多。饭备得少了,莫要见怪。”
老头儿自从见了门口的白虎之后,就一直哆哆嗦嗦。此刻他的眼直直地盯着碗中的肉汤,颤颤问道:“这……这是什么肉……”
妇人抿嘴一笑:“当然是人肉……一男,一女……”
“那……那我呢……白虎将军不是说,只要我引了人来,就留我孙儿一命,还可以让我们一家人好去投胎吗?”
妇人看着他,笑得轻蔑:“那是它说的,可不是我。”
她素手一挥,一只白净的小瓶儿立于手中,一缕幽魂从老头儿身上溢出,轻易间就被吸进了瓶中。那老头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看似完好的身躯这才现出了真形:他的头已经被啃得见了骨,四肢还在,却是残破不全……
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会变成伥鬼,他们会变作诱饵引诱其他人入虎口,也只有这样,才可能使自己摆脱不能轮回的命运。
可惜,他虽然为虎作伥,却忘了虎的身后,还有这样个厉害人物。
朱阳春紧紧抱着孙笙,看样子真的是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情境吓到了。
“可惜肉太酸……”那妇人略带惋惜地看了眼地上的老头儿,轻飘飘道:“白虎,赏你了……”
门外一声嘶吼,那老头的残破躯体登时没了踪影。
空荡荡的山谷里,只留下了嘎嘣嘎嘣啃食骨肉的声音。
妇人惬意地闭着眼,似乎陶醉于门外白虎的咀嚼声。
江流侧身贴近孙笙,说话声几不可闻:“你要的东西就在这儿。”
孙笙从他眼中看出了更多的笃定与势在必得,只能紧握住他的手,尽量忽略门外那令人揪心的声音。
妇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四人有些不解:“怎么?你们是在彼此谦让,所以才不喝这肉汤?”
她叹息地摇摇头,一只手在桌前招了招,那两碗汤就平平稳稳地移到了她面前。
她俯下身,凑到碗前轻轻吹了吹,端起一碗汤小心地喂起了怀中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害你饿得皮包骨头了……乖,娘说过,以后会让你每一顿都有肉汤喝,你喝呀!”
汤汁从孩子紧闭的嘴唇中溢出,她神经质地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没气了……又没气了……”
她手里的小瓶再次出现,一缕白色的幽魂从婴儿身上飘出,快速被吸到瓶子里。她漠然一笑:“你才不是我的孩子……”
“妖妇!你残害了那么多生灵,今日就是你偿命之时!”
沙螟一拍桌子,飞身而起,一柄银色的降妖宝杖从袖中挥出,直直向着那妇人头上砸去。
妇人冷笑一声,衣袖一挥,闪身没了踪影。
两排蜡烛登时灭尽,漆黑的古楼里,只余下嘤嘤惨惨、似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如游丝般钻人心肺。
江流的九环锡杖在铃铃作响,意味着这栋楼里鬼祟出没、怨念尤甚。
沙螟一击不中,懊恼之余却觉得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慢慢支配着自己的意念。
“你们发现奇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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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在黑暗的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