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朝是一刻也不想再平昌伯府多待。
寅时刚过,主仆二人就起来了。
穆昭朝让丹若去找管家,喊了几个粗使婆子,便把她为数不多的行囊箱搬到大门外,装车。
从春草堂出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无星无月,黑沉沉一片。
穆昭朝头都没回,带着丹若直接往外走。
丹若到底年岁小,春草堂也有一些她很美好的记忆,背着包裹,回头看了一眼,便快步跟上大小姐。
穆昭朝东西很少,一辆牛车,外加一辆马车,就全装完了。
相比着伯爵府大小姐的身份而言,这点行囊,委实寒酸了些。
不过穆昭朝并不在意。
谋划多日,终于达成心愿,她开心都来不及。
正要上车,玉茗匆匆追出来:“大小姐……”
穆昭朝警惕回头,见只有玉茗一个人,神色又松缓下来。
玉茗看着这个让她又可怜又可恨的大小姐,心里实在唏嘘,但这几日的事情她也明白,大小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小姐了。
她也没敢多耽搁,更没敢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夫人病了。”
穆昭朝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不想知道林月婵是不想出来送她,用生病做借口,还是真的病了。
但既然都要走了,她便点了点头,淡淡道:“哦,伯爵府与太医院素来熟识,必能请来太医治好母亲的病。”
话落,她转身上马车。
玉茗有些急。
夫人这一夜病情反反复复,嘴里念叨的都是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她鼓起勇气,走到马车前:“大小姐不看看夫人么?”
穆昭朝:“我又不是大夫,我看什么,哦你说照顾么?二小姐向来体贴懂事,想来能把母亲照顾的很好。”
话已至此,穆昭朝再没给玉茗一个眼神,见丹若已经上了车,直接吩咐道:“走罢。”
车夫扬鞭,马儿一声低低嘶鸣,车子动了。
车轮碾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叩叩声,在这春日的清晨,分外让人心静。
不过穆昭朝心绪却很激动。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从今往后,就都是全新的生活了!
相比于平昌伯夫妇而言,穆昭朝更信任外祖母,所以她去的也是外祖母给她的在启云山旁边的庄子——宁远山庄。
虽不用出城,但在城郊,距离也不算近。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个时辰,穆昭朝激动的心绪,在颠簸中,早就平静下来。
主城区都是青石板路,但出了主城区到了城郊,可都是泥巴路。
哪怕垫了层褥子,也颠得很。
就在她以为骨头要被颠散架时,车轱辘声停了。
她正要扒开窗子往外看看怎么回事,就听到车夫的声音传来:“大小姐,宁远山庄到了。”
没等穆昭朝从颠簸中回神,就又听到一道带着笑意和尊重的嗓音:“奴婢年氏奉了老太君的命,在此等候昭姐儿。”
外祖母的人?
穆昭朝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丹若刚跳下车,她便也跟着下了车。
一下车,她还未来得及与这位年妈妈说话,先被眼前的景色惊艳住了。
今日天气甚好,清晨的阳光带着初春时节特有的清冷和暖意,金灿灿透过云层,洒向群山。
山涧雾气茫茫,挡住阳光向下渗透,反而铺满雾面,一眼看去,如同和太阳飘在云巅一般,如梦似幻。
穆昭朝一时间有些呆愣,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好美。”
年妈妈笑着道:“这庄子是老太君年轻时置下的,老太君很喜欢这里,当年老太君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和昭姐儿的反应一样。”
穆昭朝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年妈妈。
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十分温和,一看就是个干练且性子极好的人,衣着气质都不俗,想来是外祖母身边得用的管事妈妈。
她昨日只是悄悄跟外祖母说,让庄子上的人提前收拾一下屋子,没成想,外祖母竟然特意派了一位妈妈过来。
“年妈妈何时来的?”对方对自己如此恭敬,穆昭朝也给足了礼节:“等久了罢?”
年妈妈引着她进庄子:“昨儿就来了,老太君吩咐了,日后奴婢就跟着昭姐儿,听昭姐儿吩咐。”
穆昭朝心里暖暖的,但还是谦和地对年妈妈道:“年妈妈瞧着就干练,我年纪小,庄子上很多事都不懂,往后要多劳烦年妈妈了。”
年妈妈也不是没听过那些关于他们这位表小姐的传言。
虽不尽信,但毕竟她也是林府的人,总归也撞见过一些事,昨儿秦妈妈找到她时,跟她说,他们这位表小姐跟之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