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话。
直到齐王慢慢移下目光,望见了掉落地面的弓矢,以及秦王袖口中一闪而过的微光。他猛然打了一个哆嗦,扯着喉咙嘶声喊叫,声音尖锐又刺耳:“造反了,造反了!李世民造反了,李二造反了!来人,来人!——”
喊叫没有两声,不远处果然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一队骑兵自山石草木后拍马而来,呼喊着迅速展开阵型,将三兄弟团团包围在当中,为首的几名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了再熟悉不过的脸。他们分别是——尉迟敬德、长孙无忌,侯君集,以及张公谨。
一言以蔽之,秦王天策府手下最顶级武将集合。
齐王忽然闭上了嘴,还未出口的嚎叫在喉咙中憋出了格格的怪声,活像一只尖叫的阉鸡。
太子李建成扫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四弟,虽然面色微微发白,却犹自镇定平静,只是默然不语。大概毕竟是领兵出征过的将帅,即使在刀枪剑戟面前也能有一份胆气。
数十披甲铁骑将三人团团围住,各自刀枪都已出鞘,泠冽杀气扑面而来,将齐王震慑得两眼发直,双腿打颤。但严阵以待之余,外围的几个骑兵却忍不住抬头偷看天幕,神色恍惚而又惊恐——即使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精锐武士,在这样玄妙通灵,无可想象的神迹面前,依旧是惊骇绝伦,战战兢兢,几乎连马鞍都坐不稳当。
而且,而且天神写的那“屠兄宰弟且为乐”,究竟是啥意思呀?
几个骑兵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骑兵中为首的尉迟敬德纵马上前,锵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寒光凛凛耀眼。他不是没有看到头顶那匪夷所思的神迹,但大将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即使再如何震惊战栗,依然牢记主上的命令,决意要立刻动手斩草除根,为秦王清除后患。
但宝剑尚未出鞘,空中光华闪过,剑刃竟然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一把光秃秃的剑柄。半空里黑体大字浮出,悬在了几人头顶:
【观看直播期间请注意文明举止,否则将被永久禁言】
尉迟敬德当然搞不懂什么叫“永久禁言”,但自知绝不能与这样的神迹抗衡,于是立刻抛下剑柄策马后退,护卫在秦王身侧。眼见身边再无他人,他赶紧低声禀报:
“这光幕突如其来,但宫中并没有被惊动。似乎是有什么神力隔绝了内外的音讯,光幕外的宫人宦官似乎根本不知道状况,否则必然慌乱失措……”
说完这句时,尉迟敬德欲言又止,又小心望了一眼天幕:岂止外面的宫人宦官惊慌失措,就连设伏于玄武门外的精锐骑兵,那也被这光幕惊得神魂皆冒、魂飞魄散,甚至险些跌下马来——要不是齐王那嗷的一嗓子突如其来,大概已经有人要下马叩拜,痛哭流涕了。
说实话,以尉迟敬德横扫千军的胆气,也难以在这样的神迹前自持。甚至心中杂念丛生,惊惧交加。
李世民微微点头,被震惊得麻木的心脏终于有了一点安慰。他仰头凝视天幕,眼见光华四射大字闪耀,心中却不由渐渐生出不可遏止的恐惧:
这就是——这就是天意吗?!
似乎没有其他解释了。李世民自幼熟知佛道,也与不少方士异人有过交际,但所知所闻的传言典籍中,从没有哪位仙神有这样偷天换日、执掌乾坤的伟力,甚至能撕开天幕,闪现异样光华!除了——除了无上无下、及天及地的昊天苍穹上帝,谁还有如此的威能?
但天意为何显现?天意要垂示什么?!光幕上口口声声杀兄屠弟,杀兄屠弟,难道是要降下刑罚,惩戒自己逆伦悖逆,狂嚣犯上,十恶不赦的罪行?
到底是在神道熏陶中长大的人,强烈的畏惧立刻涌上秦王的心头,但稍一思索,随即又生起难以遏制的愤恨——凭什么?!
刹那之间,自武德元年以来,平薛举、灭刘武周宋金刚,洛阳一战擒双王,十年间赫赫军功自秦王眼前掠过——大唐奠基定业、扫平六合,自己本来就是开国的首功,为什么还要屈居人下,忍耐太子与齐王的猜忌、逼迫、紧追不舍的打压?
凭什么?凭什么?!
难道天意也迂腐如父皇,竟然也苦苦执着于所谓嫡长的家法,不惜为此摧折栋梁,自坏长城,乃至于要降下天谴,将贤臣良将尽数驱逐诛杀,令社稷陷于亡国危乱的境地么?
既然不容我夺嫡,上苍又为何要让我李世民降生?既然不容我染指帝位,上苍又为何要赐予我领兵理政的才能禀赋?!
李世民心中愤恨悲凉,不能自已,几乎想仰头向天幕发出质问。但他尚且存有理智,知道这样不可思议变故骤然而来,下属的骑兵必然已经慌乱失措,只是靠着军纪与习惯在勉强维持而已;如果自己再有什么失态,只怕局势立刻就会失控……
于是他强力抑制住情绪,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已成死仇的血亲兄长。太子并不畏惧,同样冷冷投来目光。
但天幕并不在乎凡人的情绪,片刻功夫之后,五彩流光的大字渐渐消退。空中响起了一个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