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正月二十三,德州城东的一座四合院内。
一名身穿斗牛服的汉子躺在床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尖刀。斗牛服,非正三品以上官员不得擅着。死者是临清卫指挥使,魏呈武。
常歌跟常世勋站在魏呈武的尸体身旁。
两日之前,常歌刚刚带人赶到德州。临行前建文帝又给了他一道口谕:着常世勋随行。
建文帝似乎认准了一条——不带着儿子办差,常歌不会尽力。
常歌问一旁的一名旗手卫百户:“我之前下了令,他这样的指挥使,身边应有六名旗手卫的弟兄保护、监视。人呢?”
百户答道:“曹国公害怕被刺杀,把旗手卫的弟兄都调到他的临时府邸里去了。”
常歌怒道:“屁话!他有什么权力调动旗手卫的人?”
百户无奈:“他毕竟是朝廷的征虏大将军。您老当时又在应天......”
常歌朝着窗外瞥了一眼:“魏呈武怎么说也是正三品武官,怎么就住这么寒酸又偏僻的小院?”
百户解释:“三十万大军全都败退到了德州城,还有另外三十万人正从各地赶来。现如今德州城里掉下个花盆,都能砸死几个指挥使。就这小院,还是魏指挥使从另外一名指挥佥事手里抢来的呢。”
常世勋道:“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德州城里的卫所军士兵太多。外面的巷子里人挤人,人挨人。纪纲手下的刺客太容易混进城里来搞暗杀了!”
常歌道:“走,去李景隆那儿一趟。”
李景隆是德州城内的最高统帅。他直接将德州知府衙门占了下来,充作了临时府邸。
两刻时辰后,常歌来到了李景隆面前。
李景隆道:“东莱伯啊,没想到你白跑了一趟京城!皇上还是信任我的,依旧让我担任征虏大将军。”
常歌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高处的“大明战神”牌匾。他冷哼一声:“我说曹国公,你还好意思挂那块匾?二十万人马都交待在北平城下了!”
李景隆的脸皮似乎跟城墙一样厚,他对自己有着谜之自信:“朝廷又给我调拨增援了三十万大军。我最近在痛定思痛。琢磨上一场仗是怎么输的。放心,我会知耻而后勇,带着六十万大军横扫北平,剿灭朱棣、朱权二贼!到那时,大明战神四个字我依旧名副其实!”
常歌摆摆手:“得了,我不跟你磨嘴打牙!咱们的将领最近屡遭暗杀。我有个法子,能够保护将领们。”
李景隆道:“还请赐教。”
常歌道:“让全军所有正五品以上将领,都住到你这临时府邸里来。府邸外围由我们旗手卫的弟兄守卫,对入府的人严加盘查。”
李景隆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就这么个小小的德州知府衙门,能住得下全军数百名正五品以上将领?”
常歌道:“怎么住不下?一间房可以睡几个人。再不成让他们打地铺。”
李景隆怒道:“你都说了,这儿是我的临时府邸!弄那么多阿猫阿狗住进来,我的威严何存?脸面何在?”
常歌苦笑一声:“我的曹国公啊!仗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好意思提威严、脸面?”
李景隆怒视着常歌,没有说话。
常歌又道:“我问你,你希望第二次平叛还未开始,自己手下的将领先死几十个上百个嘛?”
李景隆道:“我自然不希望看到这种状况。”
常歌正色道:“那就听我的!想要保住手下将领的命,必须让他们集中居住,集中保护!”
李景隆心道:他娘的,罢了,为了第二次平叛的全胜,我就在常歌这个老家伙面前低一回头。
想到此,李景隆道:“我向来是爱兵如子的!对待手下将领如亲兄弟一般!就让他们都住进来吧。”
常歌又命令儿子世勋:“你立即带着旗手卫的弟兄,通知散居城内各处的将领们,搬上铺盖卷到德州府衙里来!”
常世勋领命而去。
李景隆道:“东莱伯,保护将领们不被暗杀是你的本职。我有言在先,你已经回了德州,若再有将领被刺客暗杀,我定向皇上参你!”
常世勋撂下一句话:“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打赢朱棣吧。别的不劳你操心。”
二人正说着话。新任山东都司盛庸走了进来。
盛庸,时年三十九岁。他以前是耿炳文的部将。滹沱河大败后,李景隆收夺了耿炳文的兵权,他成了李景隆的手下。郑村坝大败时,他因保护李景隆南逃有功,被李景隆提拔成了山东都司,统领山东全部卫所军。
盛庸拱手:“见过曹国公。哦,见过东莱伯。”
李景隆道:“东莱伯,这是我刚提拔的山东都司,盛庸。要说保护将领免遭刺杀,你第一个该保护的是我。第二个就是他!”
如果说李景隆在平叛的过程中只做过一件正确的事,恐怕就是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