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百里一拍大腿:“张都督说的极是!咱们千里迢迢来北方平叛,绝不能丢了皇上的脸面!叛军人数不到咱们的一半儿。叛军一南下,咱们就跑到真定城做缩头乌龟?皇上的脸面何在?朝廷的脸面何存?耿帅,恕我直言,你应该带兵在滹沱河两岸与叛军决战!咱们手里有十七万大军,怕他七、八万人作甚?”
从洪武帝时代起,每逢大将出征,总是会派出亲信家奴做监军。常歌就数次以监军身份随军出征。
然而常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不在主将的用兵方略上指手画脚。
孙百里刚从千户连升数级做了旗手卫指挥使,当了建文帝的家奴头子。他近来膨胀的很!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敢质疑耿炳文提出的用兵方略。
纵观史书,十个监军,九个坏大事。这是一条铁律。
监军已经表明了态度,耿炳文心中暗道:我如果坚持将兵马调回真定城,孙百里一定会上密折给皇上,说我的坏话。其实我也不必太过谨慎。毕竟人数差着两倍有余呢!罢了,就听张保、孙百里所言吧。
想到此,耿炳文道:“嗯,你们说的有道理。大军依旧驻扎滹沱河两岸,全军枕戈待旦,等待叛军到来!”
朱棣取得两场小胜之后,命令大军出雄县南下。
在出发前,他命令纪纲:“你先行去滹沱河一带。能劝降几个南军将领是几个!你的事若办得好,等于让靖难军凭空多出数万甚至十万兵马!”
纪纲拱手:“殿下放心!我一定把差事办好!”
纪纲也是驴胆。他骑着快马来到滹沱河一带,竟化装成南军士兵,堂而皇之的混进了大营!颇有他师傅常歌当年深入虎穴劝降方国珍的风采。
劝降的诀窍,在于投其所好。喜欢钱的给钱,喜欢官位的许诺高官,遇到张保这种油盐不进,却重名节的,就拿能让他身败名裂的隐事威胁之。
纪纲深谙这个诀窍!这个诀窍还是当年常歌教给他的。
不过纪纲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万一遇到一个一根筋的硬骨头,直接把他绑了交给耿炳文,那他还有活路么?他的身份是细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必斩细作!
好在纪纲这一年来已经做足了功课。他手里有一份名单,名单上都是有希望招降的将领名字。像李坚、宁忠那样死心塌地给建文帝卖命的,他才不会去招惹。
夜间,南军林州卫指挥佥事林启容的营帐之中。
林启容正想睡觉。一个亲兵端着一碗烂肉面进得帐中:“林佥事,该用夜宵了。”
林启容不耐烦的说:“睡觉了。吃什么吃。大半夜吃夜宵光长肉。你是想害得我连马都上不去嘛?”
那亲兵竟将烂肉面放在一边,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林启容的面前。
亲兵不是别人,正是纪纲!
林启容久在北平一带为将,认得燕王府里专办秘密差事的纪纲。
林启容惊讶道:“纪纲?你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纪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林佥事,小点声。惊了帐外亲兵,咱们的事就不好谈了。”
林启容道:“咱们现在分属叛军、王师两个阵营。有什么事可谈?”
纪纲压低声音:“我记得你在洪武二十六年跟随燕王爷北伐过蒙元。你勇猛过人。燕王爷一高兴,就升你做了指挥佥事。北伐过后,燕王爷将卫所军兵权还给了朝廷。你离开燕王,怎么混成了这个熊样?六年了依旧是个佥事?”
林启容叹道:“唉,谁让我朝廷里没人呢?碰到好几次升迁的机会,都被同僚硬生生挤了下去。”
纪纲道:“你的亲弟弟林启思,已在靖难军中做到了指挥使高位!你这个当哥哥的比他矮了两级。”
其实,燕军、南军本是一家。南军中的绝大多数军队,都是从黄河以北各卫所抽调的。哥哥在河北卫所军效力,弟弟在燕王府护军效力,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可惜靖难之役爆发,许多兄弟甚至于父子都成了分属两个阵营的敌人。
林启容连忙问:“我二弟还好嘛?”
纪纲道:“好得很!雄县一战,他又立了大功。燕王爷正准备升他做都指挥使呢!”
林启容一脸艳羡的表情:“这小子升的倒是快。”
纪纲道:“林佥事,燕王说了,只要你归顺,他也会封你做都指挥使!”
林启容犯难:“我若归顺朱棣,岂不成了乱臣贼子?”
纪纲苦劝林启容:“我的林佥事啊。叔叔跟侄子之间的争斗,属于朱明皇族的内斗。谁是乱臣谁是贼子,谁又说得清?拼死亡命的打仗为了啥?不就为了升官出人头地嘛?你又何苦一根筋?再说了,你若一意孤行,万一有一日你们两兄弟在战场上相遇可怎么办?是他杀你,还是你杀他?还不如索性横下心,归顺燕王,兄弟站到同一战线,为林家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并肩作战呢!”
纪纲很会揣度人心。他的这一席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