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没有接庄票:“我祖父跟你祖父是亲兄弟。咱们有同一位曾祖。我替你办事怎么能要你的银子?三堂哥,你若还拿我当个人,就把庄票收回去。”
胡思道有些发急:“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咱们是远堂兄弟?再说了,五百两也不多。钱塘这样的肥缺,一年怎么不弄个几千银子?”
洪武朝的官场很奇特。洪武帝铁腕治贪,贪官却层出不穷。像胡思道这种人,早就把做官当成了一门生意。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就是这桩生意的本钱。
胡威说:“三堂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也不缺你这五百两银子。你看我这四合院挺寒酸?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就算是五进五开的大宅子我都买的起!给自己堂兄弟谋个差事是我的分内事。我要是收了你的银子,以后回老家还好意思去你家走亲戚嘛?”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胡思道只得收起庄票。他眼睛咕噜一转,说道:“我认识不少在京候选的举人,跟我一样都是手里有银子,没有门路往外送。堂弟,你既有这么广的门路,为何不拿门路生财呢?”
入夜,常府。
常歌宽了衣上了床。宋盼儿道:“世勋这几日怎么没信来?”
常歌道:“那小兔崽子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不定在凤阳疯野成什么样呢。哪有功夫给咱俩写信。”
宋盼儿道:“下月十五,我出京去一趟凤阳,看看他在凤阳如何了。”
常歌没有接话,只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床顶。
宋盼儿问:“你有心事?”
常歌道:“没什么。”
宋盼儿躺到他身边:“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有心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吧,又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常歌道:“棘手谈不上。奇怪才是真的。你知道,今年我替朝廷官员们瞒下了不少小错。这些官员不感激我也就罢了,每日早朝还拿眼睛阴森森的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得罪他们的事一样。”
宋盼儿劝慰他:“你啊,这是在玩火!锦衣卫是圣上的耳目,你替官员们瞒小错,等于在阻塞圣听。圣上又是个多疑善变的性子......”
常歌道:“我替官员们瞒下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错而已。正因为圣上多疑善变,我才怕那些官员因为小错丢了官帽甚至脑袋。三大案死的官员已经够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在我的权限之内,能多救一个人,也算多积一份德吧。”
宋盼儿道:“好吧,我说不过你。可有一样,做人还是要想着点自己。圣上已经六十岁了,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没事多往东宫跑跑。你瞧人家蓝玉,太子得了腹疾,他直接跑去替太子尝粪。”
常歌闻言若有所思:“是啊,是该多亲近下太子。自马皇后死后,圣上最信任的人就是太子。今后我要是办砸了哪件差事,若太子能够美言几句,起码能保住我的命。”
半月之后,常歌故意跟李千面换了个班,来到东宫当值。
吏部左侍郎詹徽是太子少傅,今日恰好来给太子讲经。
常歌手持绣春刀,笔挺的站在东门大殿前。皇长孙朱允炆疯跑过来,一不小心摔个跟头。幸好常歌眼疾手快,一把扶助了朱允炆。
“皇长孙小心。”常歌道。
朱允炆抬起小脑袋:“你是谁啊?看着眼熟。去皇爷爷那儿的时候我好像见过你。”
常歌毕恭毕敬的答道:“属下锦衣卫北镇抚使,常歌。是您的家奴。”
朱允炆有些奇怪:“家奴?我们朱家的家奴都是没胡子的。你怎么长着胡子啊?”
十来岁的孩童,个个都自带“十万个为什么”属性。常歌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朱允炆又问:“你跑得快不快?”
常歌一愣:“回皇长孙,还成。”
朱允炆一拍手:“好。你帮我放风筝吧!来啊,去取皇爷爷赏我的风筝来。”
不多时,东宫大殿门口出现了这样一番景象。朱允炆牵着线迈着两条小腿疯跑,常歌手持一个蜻蜓风筝,在他身后紧追着......
十岁的朱允炆绝想不到,若干年后身后那个举着风筝的男人会救下他的命。
半个时辰后,朱允炆累了。回了寝殿休息。常歌重新站回东宫大殿前。
过了一会儿,詹徽讲完经,出得东宫大殿。路过常歌身旁时,他停住了脚步。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声:“多谢常指挥使在圣上面前替我回旋。”
常歌心道:呵,还是要多帮别人的忙。看来我替他遮掩下纳妓为妾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很领情。
常歌道:“詹部堂客气了。”
詹徽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让常歌始料未及的话:“你让我办的那些事,我也已经照办了!”
常歌心中奇怪:我从来没让他办过什么事啊?
常歌刚要开口询问,詹徽已经迈着大步走开了。
常歌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