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照做,随后他道:“我是在瓜步渡认识的你,算起来快二十年了。咱们也算是老相识。”
常歌纠正:“是十九年。当初在瓜步渡,是你从廖永忠的屠刀下救得我。救命之恩我从未忘记。说吧,你还有什么事要交待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去做,权当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毛骧叹了声:“唉,你是我所救。同时又是我的敌人。不过不是最大的敌人。你知道我最大的敌人是谁么?”
常歌没有明言,只是用手指了指天。
毛骧笑道:“聪明人啊!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的主子!当他启用我追查胡惟庸案,滥杀无辜官员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最终要杀掉我。都说是伴君如伴虎,当今圣上却不是虎,而是一头嗜血如命的恶狼。”
常歌道:“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到。”
毛骧微微一笑:“是啊,非礼勿听嘛。你刚才说能帮我个忙?我是必死无疑的。我的两个儿子也一定会被株连。我求你,想办法将他们定成斩首,给他们一个痛快。毛家有一个人受凌迟之苦已经够了。”
常歌道:“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我能办到。”
毛骧又道:“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我这些年追查胡惟庸案,杀掉的官员共有两万一千人。从县到府到各省三司再到六部的官员几乎被我杀了一茬。这些人中,有大约一千两百人的确效忠过胡惟庸,死不足惜。其余皆是冤杀。谁该杀、谁是冤杀,我整理了三十箱档底。档底就藏在我书房东墙的暗格之中。你去取了这些档底,等圣上百年太子即位后,交给新君吧!太子仁慈敦厚,到时一定会为这批冤死者平反恢复名声。这也算是我在死之前做了一件好事。”
常歌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常歌拿着毛骧的供状去乾清宫交了差。洪武帝看完供状后当即下旨:“毛骧恃宠而骄,平日横行不法。因魏国公徐达带头弹劾毛骧,故其心生歹念,欲用蒸鹅毒害徐达,幸天佑名将,毛骧行凶未遂。现革去毛骧一切官职,凌迟处死。毛府男眷一律诛族,女眷一律发往九边苦寒之地予有功将士为妾。着锦衣卫北镇抚司抄没其财产,充入国库。”
这道旨意只字未提胡惟庸案。
三日之后,午门外搭起了一座刑台,刑台上立了一根木桩。监刑官常歌下令两名力士将毛骧绑在了木桩上。
在京全部正七品以上官员都来到了刑台前观刑。
常歌命令北镇抚司的行刑百户:“时辰已到,行刑!”
凌迟在元朝时只割三百多刀。洪武帝即位后却改为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十刀一歇。要割上整整三日。三日之内,若受刑者半途死去,行刑百户要判流放之罪。凌迟是一门技术活。即便是自诩精通各种酷刑的诏狱管狱千户柳寒月都不敢接这差事。
北镇抚司的这位行刑百户名叫苏七。此人的先祖从伪元时便专司凌迟之刑。凌迟的手艺传到他这儿已经是第六代。
苏七将一柄鱼鳞小刀泡在了盐水里,为的是让受刑者更加痛苦。他高喊一声:“第一刀!”鱼鳞小刀剐在了毛骧的左胸上,削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肉。
观刑的官员们一片喝彩之声:“好!”
“毛骧这个魔头终于伏法了!”
“被他构陷杀害的那些同僚可以瞑目了!”
毛骧被剐了一刀,不叫疼不说,反而高喊:“剐得好!”
官员们见毛骧嘴硬,个个义愤填膺!这里不是菜市口,没有烂菜叶、臭鸡蛋给他们砸向毛骧。于是有些奇幻的一幕发生了!官员们开始寻找手头能够扔出去的东西,砸向毛骧。
官帽和官带是朝廷赐予的名器,他们自然不能砸出去。于是他们纷纷解下腰间的香囊、玉佩、手上的戒指砸向毛骧。可官员们力气有限,这些香囊玉佩又不是砖石瓦块,轻飘飘的。所有扔出的东西根本够不到毛骧,只落在刑台上。
不多时,刑台上散落了无数香囊、玉佩、戒指之类。宛如一群达官贵人在打赏戏台上的戏子。
常歌高声道:“诸位大人,不要再扔东西干扰行刑了!”
一众官员都认为常歌铁定会是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他发了话,官员们一定要给他面子。于是乎官员们转而开始用言语攻击毛骧。他们齐声呐喊:“毛骧罪大恶极!”、“毛骧死不足惜!”
官员们的呐喊声终于压住了毛骧势单力薄的叫好声。
三日之后,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终于咽了气。
常歌结束了这桩差事回了家。十五岁的常世勋走了过来:“爹。明日我要常住到书院去,这三个月就不回家了。”
常歌问:“怎么要在书院住三个月?”
常世勋答道:“爹你忘了,三个月后我要参加院试啊!”
朝廷取士制度,要成为秀才,先要经过县试、府试。过了这两关就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院试通过,才能成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