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正在侍弄他最心爱的一棵菊花。他头也不抬的说道:“有什么大事?要是朝廷里的事不要跟我说。我现在是个闲散公爵,对朝廷里的事没有兴趣。”
李存义有些发急:“大哥,我所说之事关乎咱李家一门的生死存亡!”
李善长抬起头,看了李存义一眼:“到底是什么事?”
李存义压低声音:“胡丞相欲做李世民,他希望您能做房玄龄。”
李善长直接惊得掉落了手中泥铲。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存义:“胡惟庸要谋反?”
李存义摇头:“大哥说错了,胡丞相不是要谋反,而是要顺应天命,改朝换代。”
李善长直愣愣的看着李存义,一言不发。
李存义苦劝李善长:“大哥,当今圣上是个什么脾性,你比我更了解!他嗜好杀人,空印一案竟然冤杀了几千名官员!他还生性多疑,总爱猜忌功勋老臣。廖永忠是怎么死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迟早您会成为第二个廖永忠!到那时我李家一门恐怕无人能够幸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支持胡丞相改朝换代!胡丞相说了,只要您助他成大事,待他登基,会将您封为淮西王。淮西所有的土地、百姓都会赠给您做私产!”
李善长还是一言不发。
李存义急眼了:“大哥!李世民谋划了玄武门之变,这才有了贞观之治!您说李世民算谋反么?不算!史书上只说他是顺应天命的一代明君!跟随李世民起事的房玄龄、长孙无忌算是反贼么?不算!史书上说他们是辅佐明君开创盛世的无双国士!只要您点点头,您就是新朝的淮西王,不比这个劳什子韩国公强多了?”
李善长以沉默应之。
李存义继续吐沫星子横飞:“大哥,你要知道如今从中书省到地方的掌印官员,全都是胡丞相的人!卫戍京畿的羽林两卫,自指挥佥事以上也都是胡丞相的人!亲军都尉府的都督毛骧亦是胡丞相的人!也就是说,整个应天的兵马都在胡丞相的掌控之中!当今圣上根本就不是胡丞相的对手!这就好比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赌博。既然提前知道了结局,咱李家为何不在胡丞相那边押下重注?”
李善长终于开口,他道:“你说圣上不是胡惟庸的对手?”
李存义点头:“正是如此!圣上到现在还以为胡丞相会做他的忠实走狗呢!对胡丞相根本没有防备之心!胡丞相取代圣上成为一国之君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善长捡起手中的泥铲,继续侍弄起那棵菊花。
李存义蹲在他身旁,说道:“胡丞相允诺,等新朝建立的时候封我这个亲家翁做左丞相,封您做淮西王。到时候我们李家就有一王、一相了!他愿与我李家共治天下!这是多大的权柄和恩荣啊!反过来说,如果您反对胡丞相改朝换代,待他成了事,还能有咱们李家的好果子吃么?”
李善长忽然感觉到一丝心动。片刻之后他的理智就战胜了那丝心动。他太了解洪武帝了,他不相信洪武帝真的会束手就擒。不过李存义所说也有他的道理。胡惟庸掌控着文官系统,应天城内的军队又被他掌握了七八成之多。不能说胡惟庸没有胜算。
老谋深算的李善长终于表明了态度——一个不算态度的态度。他开口道:“你告诉胡惟庸。我已经老了,等我死了之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是一句摸棱两可的话。对胡惟庸的谋反,他既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对。
李存义大失所望:“大哥,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啊!”
李善长站起身:“你走吧。把我刚才的话转告胡惟庸。”
李存义悻悻离开了定远县,返回了应天。
十日之后,仪鸾司大使值房。
李千面禀报常歌:“常大使,咱们在定远县韩国公府里安插的内应传回消息,李存义在后花园跟李善长密谈了两柱香的功夫。之后李存义就离开了。可惜咱们的耳目离着他们二人太远,没有偷听到谈话的内容。”
常歌道:“你把这件事记到这一旬的《百官言行录》里,明日我呈交圣上御览。另外你让耳目们盯紧了朝中那些跟胡丞相走得近的官员,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禀报我!”
丞相府。胡惟庸正在加紧部署谋反之事。他召见了羽林左卫指挥使林贤。
林贤本来是明州卫的指挥使,半月前刚刚接替了徐辉祖做了羽林左卫的最高将领。林贤拱手道:“丞相召我有何吩咐?”
胡惟庸问:“羽林左卫那边的将领是否全都愿意随我起事?”
林贤点头:“全都愿意!”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极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中书省这边刚刚接到军情邸报。燕王和徐辉祖那两个愣头青不知怎得,竟将浙江卫所军全都集中到了长兴县操演。长兴县是连接浙江与直隶的咽喉要道,离应天只有三百里。如果应天有事,浙江的卫所军从长兴县出发,只需三天就能到应天,对咱们的威胁太大。你不是跟倭人那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