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大也十八变。如今的徐辉祖已不是当年那个小胖子，身材魁梧面容俊秀，很讨女人喜欢。他虽还未婚配，却跟探春院里的花魁相好。两个月前他给花魁赎了身，又置办了一个外宅，过起了小日子。
常歌笑道：“你就消停点吧。你爹默许你金屋藏娇已经是对你网开一面了。”
徐辉祖压低声音：“横竖他最近就要出京了！前两天我不小心听见他跟李文忠聊天，好像圣上有意在今年春发动第二次北伐，大举向草原用兵。”
洪武帝在积蓄了这一两年的力量之后，已然下定决心进行第二次北伐，彻底让蒙元再无南下之力。
数日之后，扬州。东郊土地庙。
常歌等人下马，进得土地庙给杨宪宣旨。杨宪做扬州知府的第二个月，便舍弃了城内威严的知府衙门原址。将知府衙门搬到了东郊的土地庙。只因这附近有大片的荒地。两年功夫后，荒地已经变成了绿油油的稻田。
杨宪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旧官袍走了出来，跪地接旨。
常歌展开黄绢布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宪治理扬州功勋卓著。实为天下第一知府。现拔擢为中书省左丞，专管吏部、户部，并赐临机专断之权！”
杨宪听完圣旨，心中大呼：老子终于熬出头啦！老天有眼啊！应天，我杨宪要回来啦！
常歌提醒杨宪：“杨左丞，快请接旨啊。”
杨宪这才反应过来，叩首道：“臣杨宪领旨谢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杨宪站起身：“常歌，我先跟府同知交接下扬州的政务，明日一早出发如何？”
常歌拱手：“全凭杨左丞吩咐。”
第二天一大清早，土地庙前聚拢起成千上万的百姓，送别杨宪。
一个士绅走上前来。他的身后跟着八个人，每个人都举着一顶硕大的华盖伞。伞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名字。
士绅朝着杨宪一拱手：“杨知府，本来我们打算送您一把万民伞的。哪知扬州百姓个个对您感恩戴德！我便让会写字的在伞上签了名。一共竟有八万余个名字。只好分作了八把万民伞。”
杨宪眼泪横流：“想我杨某人何德何能，竟得到扬州百姓如此抬爱。杨宪谢过扬州的父老乡亲了！”
这是一出百姓送好官的苦情戏。若几年前，常歌亦会被感动。可他现在已经久经官场，对官场中事件件洞若观火。
常歌心中暗笑：真是一场好戏啊！昨日刚下了旨意，今日就制好了八把万民伞？不说别的，真要有八万百姓的签名，光是排队往上写一夜功夫恐怕只能写几千个名字。何况八万个？
常歌又仔细观察着百姓们的脸。他们表情麻木，目光呆滞。
杨宪治扬州这两年，扬州百姓可算糟了大罪！杨宪为了政绩，不惜逼迫着百姓没日没夜的劳作。完不成开荒的任务就要吃鞭子、挨大棍。扬州给朝廷缴纳的钱粮数目是好看了，百姓们却是苦不堪言。两年间活活被累死的扬州百姓不下万人。开垦的粮食多了，百姓们却不见富足。因为大部分粮食都被杨宪强征，交到了朝廷手里。
御史台有些良心未泯的御史早就知道这事，想要在洪武帝面前参劾杨宪。全都被御史中丞刘伯温压了下去。
一句话，在洪武帝嘴里杨宪是天下第一知府，在百姓心里杨宪是天下第一酷吏。
坤宁宫。
马皇后正在伺候洪武帝用早饭。
洪武帝道：“掐算时日，杨宪应该已经接了旨意往应天赶了。”
马皇后给云奇使了个眼色。云奇会意，领着一众宫人退下。
马皇后道：“圣上对杨宪真可谓是恩宠有加。可臣妾听说他在扬州太狠。强迫百姓没日没夜的开荒。常常有累死人的事发生。”
洪武帝微微一笑：“朕也知道这事。”
马皇后惊讶：“圣上知道？那您为何还要重用这样一个酷吏？”
洪武帝叹道：“没有办法啊，朕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进行第二次北伐势在必行。朝廷缺钱粮。不管杨宪用的是什么法子，他从扬州给朕征来了大批的钱粮。朕用他，其实就是用在‘狠辣’二字上。且最近中书省几乎成了淮西党的铁板一块，很有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意思。要想打破淮西党对中书省的把控，朕只能启用杨宪那样的狠辣之人。”
马皇后道：“从古至今的皇帝都是亲贤臣，远小人。圣上重用一个小人恐怕不妥。”
洪武帝摇头：“只有庸君才只用贤臣，不用小人。真正的明君是既用贤臣，又用小人。有时候很多事情只有小人能办好。再说，人没有非黑即白。杨宪除了狠辣，还是有他的优点的。譬如他敢想敢干，做事雷厉风行。比中书省某些就会按部就班的老家伙强多了。他是酷吏，同时也是能臣。”
杨宪回京享受了位极人臣的礼遇。洪武帝派出十六岁的太子朱标亲自到城门迎接杨宪。城门口还有大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