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大都北靖门。一支庞大的队伍如一条蜿蜒曲折的蛇一般径直向北而去。至正帝此次“北狩”,随行的总人数约有近三十万人。除了十三万守军,剩下的人有大元皇宫的嫔妃、宫人;大都各级衙门的官、吏和家眷;在大都生活的蒙族、色目百姓......队伍中还有无数的马车,满载着被褥、家具甚至锅碗瓢盆。
常歌站在北靖门东北方向的一座小山上,遥望着这支队伍。他的身边站着大将军帐前都尉沐英。二人受命前来监视至正帝北撤。
常歌手下的一名大汉将军手中捧着一个碗。另外一名大汉将军手里则拿着一把黄豆。每目测出城千人,他便往碗里扔一颗豆子。那个碗中已有二十多颗豆子。
已近傍晚,常歌问手下:“今天出城了多少人?”
手下答道:“大约二万三千人。”
常歌转头对沐英说:“沐兄,如果他们日夜不歇得出城撤离,最少也要七天才能全部撤走。你先回通县去禀告大将军,七天之内不要开拔。省得伪元以为咱们违约,对咱们刀兵相向节外生枝。”
沐英拱手道:“好。吃完了晚饭我就回通县去。咳,我常年跟着大将军征战,自诩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可像这样三十多万人一起搬家的场面,我是头回得见,真是开了眼啊。”
常歌笑道:“那个伪元皇帝也算功德无量。他这一撤保全了大都这座古城。城里的百姓躲过了一场劫难。”
常歌怎么也不会想到,大都城的百姓在七日之后还是摊上了一场浩劫。
七日后,城内的元军已经撤空了。北靖门城楼上,十几个汉子正目视着那支庞大的队伍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为首的汉子三十来岁,名叫孙春斌,是大都城中有名的地痞。他早年间曾在伪元衙门中当过几天杂役。后来张昶做了元廷户部尚书,精简各级衙门冗员,孙春斌丢了饭碗。他便纠结了十几个闲汉、地痞,在大都城中雀舌街上敲诈商户为生。江湖人称“孙二哥”。几年下来,这位孙二哥竟聚拢了上百人为他卖命。
孙春斌见元军已经全部撤走,大喜过望:“哈哈!现如今大都城里没了官兵,咱们爷们说了算啦!城里的财物,任咱们兄弟取用!不过咱们人始终是少。这样吧,你们把认识的在街面上混的兄弟都喊来,今夜三更在皇宫门口聚齐!咱们进皇宫去抢夺一番!”
一个胖手下问道:“二哥,想来皇帝老儿一定把皇宫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咱们再去皇宫能寻着值钱的物件么?”
孙春斌笑道:“你懂个屁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宫里值钱的东西那么多,皇帝老儿走的那么仓促怎么来得及全带走?”
另一名手下问道:“除了皇宫,别的地方咱爷们能抢么?譬如有钱的富户、老百姓家什么的。”
孙春斌大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官兵撤走了,现在城里是咱们说了算!不管谁家,看着有钱的东西先抢了再说!看见漂亮女人先用了再说!”
此时的大都城,元军刚刚撤走,明军尚未到达。用后世的话讲正处于“无政府状态”、“权力真空期”。孙春斌这帮地痞马上就会给大都百姓带来一场比兵祸更加可怕的灾难。
入夜,大元皇宫崇天门前已经聚拢起两三千人。孙春斌手下有一百多地痞,哪个地痞不认识二三十个同道中人?这群人无事都爱生非,更何况能“发大财”?他们早早就来到了崇天门外,等着“孙二哥”发号施令。
孙春斌登高大呼:“弟兄们!咱爷们发财的机会到了!进皇宫去,抢光里面的好东西哇!”
一柱香功夫后,上百名汉子合力,推开了崇天门的宫门。两三千地痞闲汉如潮水般涌入大元皇宫之中。他们此刻已经不是地痞闲汉,而是明火执仗的强盗。宫中尚未来得及带走的古玩字画、瓷器被他们一扫而空。几百名不愿去草原,自愿留守皇宫的宫女更是遭了殃,无论是正值青春年华的,还是年老色衰的,全都遭受了非人的侮辱。
隆福宫大殿之上。孙春斌带着几个手下信步走到至正帝的龙椅前。孙春斌大笑道:“这就是皇帝老儿的龙椅?今日我倒要坐一坐,试试当皇帝是什么滋味!”
几个手下陪着孙春斌做起了戏。他们跪地叩首:“小的们拜见二哥皇上!”
孙春斌大笑道:“免礼平身!可惜皇帝老儿把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带走了。嘿嘿,她们要是在皇宫里就好了。我要是曰了皇后,干了贵妃,那才真算过了一把皇帝瘾呢!”
孙春斌得意的拍了拍龙椅,忽然发现龙椅上镶着金片。他从龙椅上蹦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将龙椅上的金片全部剥下收入囊中。做完这一切,孙春斌竟然脱了裤子,在龙椅上拉了一泡屎!
拉完屎,他得意洋洋的对手下说:“瞧!皇帝老儿的龙椅,如今是二哥我的粪桶!”
两三千人在皇宫抢夺了一夜。好好的大元皇宫被他们作践的千疮百孔。孙春斌离开隆福宫大殿时,在大殿中放了一把火。或许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