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聿宫主,宫主将‘洞幽审心’的考核有意安排在日照最高的午时,大约便是希望能助我等众人尽快的择选出竹叶来。”
岑长生谈吐麻利,应付自如。
“噢?”聿沛馠笑如春山,有意再多加刁难一番,挟细拿粗道:“若我说将考核时辰放在午时,仅是巧合而已呢?”
岑长生锦心绣肠,像是早已准备好了应对聿沛馠的质问之词,泰然自若道:“依弟子妄自揣测,聿宫主看似姗姗来迟,实则对我等众人关怀备至。”
“这又是从何说来?”
聿沛馠眼睛略略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看起来有些被戳穿后的窘迫。
岑长生神态悠闲,眸光灵动:“午时之前,聿宫主大约是派遣门下弟子去阆风后山采摘新鲜树叶去了,只为能让我等在择选之时能够清清楚楚,一了千明,否则又何须在考核当日现去采摘,大可以提前早做准备。除非......除非是聿宫主担心这些叶子被摘下后脱离树木太久而卷曲枯竭,反而迷人眼目,分辨不清。”
“哈哈哈哈——”
聿沛馠高兴地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一股甜滋滋、清凉凉的风,掠过他的心头。
岑长生拱手低眉,拜服道:“长生代替众弟子感谢聿宫主一番善意,定是为了替弟子们节省体力,不虚掷精力,才想出如此省时省力的考题。”
“妙,妙极,太妙了——”
聿沛馠欢喜得满脸飞霞,赞不绝口。
在他的眼睛里,面前这个叫做岑长生的少女的轮廓逐渐变得影影绰绰,和前世的殷揽月的身影渐渐重叠,相互交错。
大约只有老天知道,聿沛馠曾经为了寻找失踪的殷揽月究竟费尽过多少心思,却杳杳无音。
但好在她如今回来了,而且此刻就站在他的对面,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聪明伶俐劲儿。
无论殷揽月重生几回,她的身上总像是有一种法力,永远可以吸引聿沛馠的目光。
聿沛馠嘴角微微上翘,继续神闲气定地摇着扇子,说道:“你说得没错,正如考核前本尊对你们说的那般,本尊素来不喜枉费日月,光阴虚过。”
岑长生没有再说话,而是垂首恭立在一旁,在那一对蝶羽长睫的遮掩之下,眸子里闪烁着聪颖的光辉。
现如今身份有别,即便心志放逸、荡然肆意如聿沛馠这般,也不好乱了伦常纲纪。
虽说不舍,但碍于身份,聿沛馠也只好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暂先忍痛放岑长生离开。
......
正所谓是旁观者清,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及岑长生和聿沛馠之间问与答,皆无一遗漏地被在一旁等候的綦娅和刘奇听了去。
虽然聿沛馠并没有特意刁难,又或是江湖传闻中沾风惹草的风流举止,但綦娅还是按捺不住性子,忧心如煎。
綦娅老大不满意地远远瞧着聿沛馠,嘟着嘴怏怏不满道:“既然考核都已经通过了,干嘛还问长问短。”
岑长生低垂着眼帘想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颇动,轻声道:“大约是对咱们择选出竹叶的方法感到好奇吧。”
“好奇?”綦娅竖起眉毛,对着祈谷坛上的聿沛馠直翻白眼:“前面这么多人都选对了竹叶,他怎么不好奇?偏偏只对你询三问四的,定是别有用心。对吧,刘奇?”
綦娅用胳膊肘顶了顶刘奇,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个能帮腔的伙伴。
可惜男女的思维不同,像綦娅这般的小女生,更多拘泥于情绪,而像刘奇这样的男子更擅长将注意力投掷在岑长生和聿沛馠的一问一答里。
“长生,你方才在祈谷坛上同聿宫主所言是真的吗?你竟然如此博物多闻,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寻得破解之法!”
刘奇崇拜的眼神在眉毛下面炯炯发光,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岑长生的脸颊蓦地红了,显然对刘奇如此直白的夸赞感到有些腼腆拘谨。
綦娅双手掐腰,瞥了刘奇一眼,透出一股精灵顽皮的神气:“早就同你说了,信我长生姐姐的定不会错。”
岑长生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脸颊热辣辣的,摸上去热可炙手。
她言气卑弱道:“我自小生长在偏乡僻壤,人迹罕至的村子,从来浅见薄识,也不曾读过几卷书。所居之处尽是细细密密的竹林,青澜似海,故而今日完全是适逢其会,歪打正着。”
说罢,岑长生又像是生怕刘奇不相信一样,拼命挤出一个窘迫的微笑。
“是这样吗......”
刘奇自言自语,脸上流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
话说聿沛馠那边,在结束了“洞幽审心”的考核以后,聿沛馠令大弟子何桓安排人来收拾祈谷坛前的残景,自己则汲汲忙忙往清蔚宫方向行去。
不待清蔚宫里的童儿通报,聿沛馠已然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