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一个枯哑的声音自斑驳深邃的暗影里幽幽传来,低矮破旧的床榻上斜倚着一个枯槁的身影,衣弊履穿,神容萎靡。
秦寰宇思绪骤凝,脚下僵硬停滞,再也迈不出步子。
“老许是许大夫吧......”
草舍里那人瘦骨穷骸,面目犁黑,有气无力地朝着门口发问。
那一刻,秦寰宇心中三分崩溃,三分绝望,还有三分悔恨,他的双拳攥地青筋虬露,生怕一个呼吸没能平稳便要失措发狂。
秦承心神惶然,诚恐诚惶:“难道不是许大夫吗......”
密密麻麻的汗珠渗满了秦寰宇的额头,面红筋暴,细细将屋里打量一番,双眸似要冒出火来。
草舍内昏暗潮湿,室徒四壁,床榻上之人身后斜倚的墙面凹凸不平,墙皮几乎脱落已尽,看来是终日不见阳光所致。
想起计都和老人先后所言,一切皆因殷昊天所致,秦寰宇剑眉斜斜上扬,透着一股凌厉冷峻的肃杀之气。
一连调整了几次气息,他方能重新镇定下来,沉住气不动声色地轻声问道:“你......是眼盲看不见吗”
“咦!”
秦承高呼一声,大张着干裂起皮的嘴巴,吃惊不已。
他身子一震突然跃起,双手摸着墙面战栗着向后退去,而后蜷缩双膝将整个人瑟缩在角落里,如同一只缩睡在狗巢里的病犬。
“嗓音这般年轻,你不是三花庄里的人!你、你
你、你是何人!寻我这个残颓不成形的废人欲意何为!”
秦寰宇生怕激怒于生父,放轻脚步缓缓上前,挥手时见秦承双眼空洞无物,于是心知他果然已经失明。
秦寰宇痛入心脾,深眸里怜惜之光隐隐流动:“据说只要不跨出环村河,便可长生不死。那么你的眼睛又如何会丧失了视力”
秦承惊魂未定,重手累足,慌乱地将身体死命朝墙面贴去,似乎想要埋入其间来隐藏行迹。
“三花庄里已是残山剩水,我秦承也仅是苟延一息,神仙何必苦苦相逼......”
秦承语甚凄楚,告哀乞怜。
“父——”
话到嘴边,秦寰宇嗫嚅又止,一边是生育之情,一边是教养之恩,以他此刻的身份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生父。
听来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秦承更加紧张恐惧,突然之间再次跃起,而后蜷缩双膝朝向秦寰宇所站之处,不住地磕头跪拜。
秦承两眼发直,半疯半癫,连连自语道:“小人当年仅是修仙慕道,并无怠慢不敬之处。还望神仙宽仁大度,莫要将我草舍荡为寒烟。”
生父精神失常,如弃犬一般乞怜摇尾,试问此番惨景为人子者谁能堪忍!
触目伤神,秦寰宇心底不免又多了几分对殷昊天的深恶痛嫉。
秦寰宇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如此怀诈暴憎,阴险凶恶,将一个整个村子的村民弃之如履。
秦承那
边头已磕头如捣,直磕到天昏地暗。
而后秦承的身体筛糠似的乱颤起来,口中开始有些胡言乱语,道:“吾儿已随神仙清修,生死未卜;家妻亦红颜命薄,珠沉玉陨。如今秦某双眼也已哭瞎,只能靠沿门持钵,在三花庄乞讨度日,还请神仙宽予放过。”
秦寰宇心弦震动犹如拉满的弓弦,又像是灌了一块铅,生怕一张嘴,那句迟来的“父亲”便要脱口而出。
他温柔地将秦承的双肩托起,以确保父亲的额头和那珞珞如石的床榻分开,不再受其伤害。
秦承的上半身虽被架空,可叩首行礼的动作还在,只要秦寰宇手上力道稍稍一松,便会听到“啪啪”的磕头声。
秦承狼狈求饶的样子令身为人子的秦寰宇心冷似冰,按在秦承脊梁上的手不敢有一刻放松,如同心头挨了一棒,却无语申诉。
为了能使秦承冷静下来,避免他冲动之下自伤自损的行为,秦寰宇只得说道:“晚辈只是路过此地,炎阳炙人,赫赫炎炎,烤得人口渴思饮,故而进门来讨口水喝。”
提及“口渴”,秦承的行动戛然而止,如同着了魔一般停滞不动,且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他自己干裂的嘴唇,看起来同样又饥又渴。
秦寰宇见状,赶忙环顾草舍四周,自床榻边一张摇摇欲塌的桌案上面寻到了一只汲水用的破瓦罐,拿在手中摇一摇,罐子底部还能发出残余的水声。
将仅剩
不多的水给父亲喂下,这才感觉到父亲秦承僵直警觉的身体略有松缓,气息也跟着舒缓匀称起来。
看来秦承这是被厄运颓废了精神。
于是趁秦承头脑昏乱不备的机会,秦寰宇自秦承后背将精元真气悄悄注入到父亲体内,以助秦承调理阴阳,镇抚正气。
此时秦寰宇更为思恋殷揽月,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