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是一路沉默 , 各回各屋 。
一一终究是两路人罢了 。
九月十五 , 殿试之日 。
这一日宫门大开 , 早早候在宫门外的谢拾率领二百九十九名贡士踏入其中 , 又穿过重重宫门 , 终于抵达奉天殿前 。
一一接下来他们将在这里经历一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
此时 , 身着公服的文武百官早已按官阶次序肃然而立 , 放眼望去 , 满目朱紫 。
谢拾立于殿前丹培内 , 脚下是朱色的石阶 , 身后是整齐排列的数百名贡士 。
长风拂过 「 广场 “, 寂然无声 。
旭日初升 , 但闻鸣鞭三声 。
奏乐声中 , 天子升殿 , 百官行礼 。
随着奉天殿中天子颂下策题 , 三百名贡士行五拜三叩之礼 : 先稽首四拜 , 最后一拜三史头 。 此乃大齐祭祀及面君之大礼 。 非重大典礼或节日 , 平日里是不必如此的
入宫之后的一系列礼仪 , 众人早有排练 , 此时许多人虽然面色紧张 , 倒也不曾出错 。 谢拾尚有闲心暗暗抱怨一句繁琐 。
一系列流程过后 , 考官散题 , 百官退场 , 有军卫将试桌在丹樨上排开 , 领了试卷的考生便依次入座一一殿试正式开始 !
谢拾的试桌就在第一排 。 入座时 , 他拙头看了看天 , 只见万里无云 , 朝阳朗照 , 远处的红墙碧瓦都好似渡着一层璀璨金边 。
“ 是个好天气啊 …...“
谢拾心情大好 , 低头审视策题 。
[ 胺以德薄 , 嗣承丕绪 , 于今八年 …...]
策题通篇不到三百字 。
大意是皇帝建极以来如何夙兴夜寐 , 以求天下大治 , 然而外有北虏之患 , 内有天灾 、 盗匪为害 , 财赋匮乏 , 民生多艰 …... 不知如何才能使百姓富庶而四夷宾服 , 从此正人伦 , 厚风俗 , 海内晏然而天下升平 。
这道策题并未出乎众人意料 , 可以说既容易又不容易 。
容易在于出题中正 , 难度也不大 , 苦读多年 , 能走到这一步的士子 , 肚中岂能无货 ? 尤其是这种大而化之的主题 , 对他们而言可太好写了 。 策论终究是 「 论 “ , 如纸
上谈兵 , 只要文章能打动读卷官和天子即可 。 其中是否有切实可行之策不重要 。
不容易则在于这种任谁都能侃侃而谈的策论 , 要如何才能从三百名贡士之中脱颖而出 ?
当下众人便开始打草稿 , 有人着眼于财赋 , 无非是节用财赋那一套 ; 有人以德为本 , 劝天子自为表率 , 以德治天下 , 如此自然能柔远人 , 厚风俗 , 安百姓 ; 有人着眼于强军 , 大谈屯田之策 , 练兵之法 …...
谢拾在座位上迟迟没有落笔 。
倒不是不会写 , 凭他的积累轻轻松松便能做出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 , 相信一举夺魁不成问题 。 六元在即 , 彰显的是天子教化万民之功 , 没有人会当不识趣的碍事者
只是 …...
既有 「 六元及第 “ 的大势在手 , 只做官样文章非他所愿 , 何不大胆一些畅所欲言 ?
纵然进士再是风光 , 一旦入仕亦只是微未小官 , 对于在座许多贡士而言 , 或许今日便是一生中唯一一次 「 上达天听 「 的机会 。
对谢拾而言虽不至于如此 , 可他自问要走到让皇帝聆听他建议的地步也非一时之功 。 惟有今日 , 他所写的每一个字 , 都有机会被阈臣与天子纳入眼底 。
思量之际 , 谢拾脑海浮现出从前所见的一幕幕 。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
儿时每逢两季征税 , 一家子耕耘一年的口粮都要上交大半 , 官吏犹不知足 , 淋尖踢斜 , 还有名目繁多之杂役 ;
豪商一言即可令良民蒙屈入狱 , 若非他求助于夫子 , 挺身而出作证的堂兄下场着实难料 , 可夫子能救堂兄出来 , 所倚仗者亦非公理正义 , 而是生员之特权 ;
十岁那年 , 赴考童试归乡路上 , 战火纷飞 , 生民流离 ;
福州城外 , 被倭寇焚毁的村庄与沦落到卖儿卖女的百姓 ;
还有近日以来 , 风传京师的盟约 …...
此类之事 , 谢拾已不欲再见 。
他边打腹稿 , 边在草纸上比划 。
北虏之悦 , 非强军不可 。
若无强大的军事实力 , 任凭什么经济制裁 、 文化输出都是一场空 。 因为拿刀之人可以蛮不讲理 , 抢劫来钱更快 , 又屹会考者实实遵守规矩 ?
惟有军事震摄住北房 , 他们才会愿意遵守秩序 , 而大齐才有施展更多手段的可能 。
而强军之法 , 说来说去根本是足食足兵 , 连军饷都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