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ˇ 放榜
太安八年 , 八月二十八日 。
顺天府贡院放榜 , 会试名单出炉 。
参与今科会试的数干名考生 , 最终脱颖而出者仅三百人 。 其中 , 南卷取中考生 17
1 名 , 北卷取中 99 名 , 而中卷取中 30 名 。
之所以会有南卷 、 北卷 、 中卷的划分 , 盖因大齐各地教育资源不等 , 尤其江南诸省 , 单论文教对北方地区几乎形成碾压 。
俏若不限地域歧视 , 会试上榜的南方士子很可能占据总数七成以上 。 数十年前未分南卷 、 北卷 、 中卷时 , 事实便是如此 。
因此 , 朝廷才会先分南北榜 , 规定 “ 科场取士以十分论 , 南士取六分 , 北士四分 “,
后来又添加中卷 , 以百名为率 , 南 、 北各退五名为中卷 “ 遂成定例 。 *
换而言之 , 以会试录取名额共 100 人为例 , 则南卷 55 人 , 北卷 35 人 , 中卷 10 人 。
尽管有此规定 , 却从未有哪一科会试严格执行这一比例 , 最多只是接近而已 。
如此 , 三卷的录取难度截然不同 。 中卷与北卷取中的贡士或许含有一定水分 , 要想从南卷脱颖而出只能说不存在丝毫侥幸 。
纵然未曾被取中的第 172 人 , 其才华未必不如上榜的 300 人 , 只是受南卷名额所限 , 生在科举强省 , 竞争对手太强罢了 。
湖广一省赫然便属于竞争激烈的南卷 , 偏偏又竞争不过浙江 、 福建等科举强省 。 前几届中试士子人数尚且不及强省的一半 。
酮扫一新的湖广会馆中 , 除却意外误了会试的龚兴源 , 参与今科会试的举子几乎齐聚一堂 , 紧张而焦灼地等待着贡院放榜 。
从往届会试的结果看 , 湖广一省的录取人数约摸不及二十 , 大部分人都希望渤
谢拾与姚九成 、 张宥三人坐在一起 , 而后又招呼着于方远与龚行先后入座 。 眼
看旭日东升 , 几人止不住伸长脖子往门外望 。
此时会馆之中 , 如此姿态的学子比比皆是 。 谢拾几乎幻视一群 「 曲颈 “ 大白鹅 。
突然冒出的联想令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 他连忙举手以袖遮掩 , 避免自己笑出声来 。
张宥端起桌上的茶杯 , 手却情不自禁一抖 , 顿时便有一小股茶水浇到了桌案上 。
他放下茶盐 , 摇头叹道 :“ 原以为我只是陷跑 , 不想事到临头终难维持平常心 。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 对中试并不曾抱有多大指望 , 只当是提前积累经验罢了 。
然而放榜之日 , 他竟也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 心中忍不住生出不切实际的希望 。
万一呢 , 万一就走了大运呢 ?
“ 往前一步即登青云 , 谁能维持平常心 ?“ 姚九成示意他看看这满屋子坐立不的举子 , 摇摇头道 ,“ 反正我不能 。“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谢拾 :“ 依我看来 , 遍数湖广会馆 , 唯有知归能淡然以对罢 ? “
姚九成这话说的笃定 。
张宥顿觉有理 。
谢拾却道 :“ 我亦不能 。“
姚九成与张宥犹自不敢置信 。
谢拾却哭笑不得 。
这两人对他的滤镜究竟有多厚啊 ?
说到底 , 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十八岁年轻人 , 只论年龄甚至在湖广会馆中排在未尾 。 在考场上能保持淡定自若已是难得 , 揭晓之日又岂能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
会试考题并非对错分明的术算题 , 即便谢拾本身信心充足 , 也难保考官不肯买账 。 昔日郴林四友之二 , 不就是折在会试吗 ?
作为例子出现的于方远与龚行却很能感同身受 。 尤其是于方远 , 犹记得上科会试时他对自身亦是信心满满 , 从未怀疑过自己会落榜 , 大半忐忑都源自对更高名次的追求 , 今时今日的谢拾 , 多半与当时的他一般愚法 。
有过一次落榜经历的龚行谦虚了许多 , 他环顾一周 :“ 谢兄有状元之才 , 彼辈患不能中试 , 谢兄所患 , 却是会元未定罢 ! “
言下之意 , 同样是担忧忐忑 , 旁人担心的是落榜 , 谢拾担心的却是错失第一 。
一一所以说姚九成与张宥实在不必为谢拾悬心 , 他们犹且饥肠辕辖 , 后者已开始挑肥拍瘦 。
有时候做人说话委实不用如此实在 , 这样会没朋友的 …... 姚九成 、 张宥一时汗颜 , 失笑道 :“ 龚兄所言甚是 。 知归已是稳坐钓鱼台 , 你我却尚未 「 上岸呢 。 “ 鱼跃龙者数以干计 , 能心愚事成者不过三百而已 。 在座中人 , 谁会是那三百人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