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襄平府在大齐腹地,北虏贼兵打不到这里。”有人庆幸道,“不然兵灾一起,咱们也只能拖家带口往南边去了。我去南平府行商时,那边已经有了流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前线战事如此不利?连南平府都有了流民?”
南平府是襄平府的北方屏障,二府几乎是相依相邻。既然已经有流民一路来到了南平府,接下来襄平府恐怕也要涌入不少流民。一时间,府内暗潮汹涌,人心各异。
无良粮商开始囤粮,准备趁机大捞一笔;普通百姓家家闭户,随时警惕外来人员。
而刚刚结束了府试的考生则反应不一,有的担心归家路上遇到危险,决定继续留在府城;有的只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归家,将消息带给家人,让大家都有所准备。
谢拾无疑正是后者。
徐守文甚至比他更急。毕竟谢家好歹有一家子,如今徐家却只有云氏一人而已。
赵自新与王临同
样打算一起归家——前者虽过了府试,却丝毫不打算继续考院试,后者府试未取,继续留在府城做什么?
来时是师兄弟四人连同几名家属与伴当,回去时队伍中还多了一个人——自然是丢了钱囊、只好搭一回顺风车的钱致徽。
此外,考虑到沿途或许不太平,他们又花了些钱,搭上了一支去往泊阳县的商队。
清晨时分,车队启程出了城门。
此次府试二叔谢森并未跟来,只有父子二人同行。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行人分到二辆马车,紧紧坠在商队后面。父子俩与徐守文、徐守信兄弟同乘一车,徐守信与谢林轮流负责赶车,谢拾倒是也想帮忙,却被二人毫不犹豫地塞回了车厢里。
徐守文还毫不客气地嘲笑他:“阿拾你就别添乱了,你驾的马车咱们谁敢坐啊?”
“我的驾车技术怎么就不值得信任了?”谢拾郁闷地躺回车厢里,在心中同胖狸猫抱怨道,“迟早要让他们都刮目相看!”
——要知道他可是在虚拟草原上苦练过整整一年,别说只是驾马车了,骑牛骑马骑羊骑驴,对谢拾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宿主只是在梦中练习过御术,其他人不信任也是正常的。]系统安抚道,[下次吧,下次找个机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行驶,放眼望去,道路两侧野草萋萋,足有人高,满目葱茏中偶尔露出几许粉白或是嫩黄……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景色,众人却少有欣赏的心情。
归家心切的他们只顾急行赶路,几朵开得正盛的芍药躺在路中央,被车轱辘毫不留情地碾了过去,像是淌了一地深红的血。
谢拾的视线情不自禁追逐着地上的“斑斑血迹”,直到马车远去,才颇为惆怅地转过头来,一抹深红在他视线中一掠而过。
谢拾定睛一看,忙道:“停一下。”
此时赶车的正是谢林,不等他发问,就听谢拾道:“爹,前面草丛里好像有人。”
他话音落下,一道人影猛地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正卡在上一辆马车刚过,这一辆马车即将驶过去的时机,若非谢林得了儿子提醒及时停车,只怕会当场撞个正着。
——这也未免太危险了罢!
谢林暗呼一声“好险”,满面不豫地看过去,却见突然蹿出来的是个灰头土脸、衣衫染血,明显比自家儿子还矮半个头的小孩,脸上还印着黑一道白一道的泪痕。
谢林怒气顿消,心肠软了一截。
灰头土脸的小孩一瘸一拐起身,声音哑得厉害:“救、救命,求你们救救我娘!”
说着,小孩二话不说就要下跪,一只手却猛地抓住那截瘦弱的胳膊,将之稳稳扶住——不知何时跳下马车的谢拾用飞快的语速开口:“你娘在哪?我们这就去。”
小孩闻声抬头,瞬间愣住。
谢拾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朝对方来时的草丛方向走:“是那边吗?”
回过神来的小孩连忙点头
。
徐守文兄弟俩也跟着下了马车,二人一起走到草丛中,就见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妇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衣衫倒是不曾染血,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一行人中既无医者,也没带什么伤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一只手却突然扯了扯谢拾的衣袖,那小孩凑了过来。
谢拾低头对上一双期盼的眼睛。
“我、我娘是饿晕的。”
许是方才谢拾第一个答应救人,这孩子看上去对他极为信赖。
谢拾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并未甩开那只瘦弱的小手,甚至反手将之轻轻握住。
他转头看向徐守信:“徐大哥,麻烦你帮忙把人抱到马车上。”
“好嘞!”徐守信干惯了体力活,抱一个人轻轻松松,二话没说就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此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钱致徽几人还以为马车骤停是出了什么事,下来一问才知原来是救了一对母子。
他们顿时放心地重新上了马车。
“都说北边兵乱,近日已有流民南下,这对母子莫非也是如此?”徐守文忧心忡忡,担心起他娘,“襄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