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一瞪眼一拧胳膊,也只得乖乖屈从。
尽管答应过后谢家人就后悔了。
谢拾在家时,大家还能勉强装一装,被迫接受知识的熏陶,听几个小的讲课如听天书。谢拾一不在家,他们就欢天喜地,绞尽脑汁地设法躲掉“识字”的苦差事。
这天下午,田里的农活暂时干完了,一时偷闲,刘氏与余氏妯娌两个本想出去东家串串门西家吃吃瓜,反正拾哥儿上学去了,哪里管得了她们有没有学习。结果前脚正要出门,后脚就被谢兰给盯上了。
妯娌二人头大不已,不得不哭丧着脸听谢兰讲天书——没办法,她们若是不听,这个小耳报神转头就要向拾哥儿告状,到时候小家伙可不得怪她们撒谎不讲信用?
饶是如此,不妨碍刘氏大倒苦水。
“……我都三个孩子的娘了,竟还要跟着女儿识字,便是字识得我,我也不识得它!”
余氏听得连连点头,对大嫂的话举双手赞同:“就是说嘛。咱们学这些个字有什么用?祖祖辈辈都是如此过来了,村里头这么多大娘大婶、姑娘媳妇,也不见谁识得几个字。日子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弟妹说的是,可不正是这个理儿!”
刘氏情不自禁一拍大腿。
“也怪这丫头,就是认死理,拾哥儿让她当夫子,她竟半分不肯松懈。我这当娘的讲话都没有拾哥儿讲的在她这里管用!”
她不忘瞪了一眼自家的小叛徒。
督促着家人读书最是积极的谢兰可不依了,她忍不住大声反驳道:“娘,这可是你们先答应了拾哥儿的。说到就要做到,我可不能帮你们撒谎一起骗小孩。”
要说这段时间,最快乐的莫过于谢兰,有机会念书识字是其一,学到了知识还能在家里当小老师是其二。向来存在感不高的她难得体会到成就感带来的满足。
余氏倒是替小侄女叫了一回屈:“这事须怪不得兰姐儿,要我说,都得怪拾哥儿。个头小小忒是多事!送他去学堂念回书都能整出这许多幺蛾子,家里也忒惯着他!”
说到这里,不免对儿子一通抱怨。
听到这话,正要进灶房的老徐氏先不依了,抄在手上的菜篮子都给搁到了一边。甚至顾不得一开始本是为了逃避与两个儿媳一起接受谢兰教书识字才躲进灶房的。
“瞧你这话说的——”
她叉腰训斥二儿媳。
“拾哥儿不也是为了咱们好!孩子吃了个果子觉着好,就想着给咱们都尝尝。拾哥儿既觉着识字好,惦记着咱们都能得这好处,又有什么错?将来拾哥儿中了状元,也免得你这大字不识的老娘给他丢脸。”
婆婆发话了,余氏岂敢顶嘴?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埋怨儿子,自然乖乖低头,表示娘说得对。
刘氏亦是紧跟着拍起婆婆的马屁:“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儿媳们眼皮子浅,还得是娘见多识广、通情达理。”
老徐氏拉下的嘴角飞快上扬。
不过,她还惦记着二儿媳的话。
“我乖孙一片好心,你当娘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婆子我可不会不识趣。”
老徐氏饭也不做了,索性搬了个板凳往两个儿媳旁边一坐,用行动表示对乖孙的支持。
“……兰姐儿,你不是要教咱们识字吗?都跟老婆子坐下,好好听兰姐儿讲课!”
受到婆婆“威逼”的妯娌二人:“……”得了,出去串门没戏了,还是好好听课吧。
不仅如此,当谢大有父子三人回家,不甘心仅仅自个儿“吃苦受罪”的她们便毫不犹豫地将父子三人一起拉入了学习的深坑。
唯有谢兰美滋滋享受“为人师表”的快乐,顺便拉着姐姐谢梅一起
享受起来。
这一日,谢拾归家推开院门,看到的就是夕阳之下,一家人在院子里排排坐,跟着两个女孩儿拿树枝比划比划写字的场景。
见状,谢拾眼前自动糊上滤镜。
微醺的暖风送来桃李的芳菲,飘零的花雨下,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何其美哉!
此情此景,离他的美梦更进一步。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
小家伙不禁背起小手,如小大人般发出感叹。
“……一家笃学明理则一国兴学,而明明德于天下不远矣,《大学》诚不欺我!”
·
在苦哈哈学习、时不时互相交流大倒苦水的日子里,一家人的关系不知不觉愈发和睦,就连平日里难免会起的小摩擦都愈发少了。学习搭子们之间逐渐理解了彼此。
谢家人闲暇时间开始识字,出去东家串门、西家八卦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如此一来,平日里相熟的人家难免好奇,这一家人最近为何总是窝在院子里不爱出门?
有那好事的悄悄跑过来扒在门口一看,顿时:妈耶!谢家人疯了!之前让两个孙女跟着小孙子念书识字就已经是离了大谱。如今可倒好,竟是全家人跟着念起书来!
村里不免又传出一阵风言风语。
谢家人扛着锄头下田时意外听了些闲话,心里尴尬归尴尬,嘴上却是不能服输。
老徐氏带头就是一阵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