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施云琳赤足踢去,将毯子一脚踢到小舟外悬着。那一角浸着海水的毯子越来越沉,终于慢慢栽进大海里,打着旋儿,归于浩瀚。
快清晨,施云琳才和亓山狼回任家。
施云琳腰酸腿软,走得慢吞吞落后几步,亓山狼回头去牵她的手,却被施云琳拍开了手。她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亓山狼,不将自己的手给他,要自己走。
这个季节,小渔村的人都很清闲,都没有早起。施云琳和亓山狼到了任家院外,看见二东子等在那儿。
二东子是来禀事的——禀告付文丹被接进宫还有沈檀溪被接进靖勇王府的事情。
亓山狼点了下头,便往院子里去。
施云琳叹了口气,对二东子说了句“辛苦”,也往院子里去了。
母亲被接进宫,施云琳并不意外,母亲留在亓是人质,在长青巷也好在宫里也好,都是人质。将她接到宫里,是怕她逃走?亓帝倒是多心,母亲没有逃走的本事,她也没打算逃走。
至于沈檀溪,施云琳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最明智的法子,好像就是如了靖勇王的愿,先应下这婚事,实际等周泽明赶走,在婚期前离开亓,毕竟三年还很久远。可沈檀溪不愿意担着靖勇王未婚妻的名头等周泽明,也不愿意虚情假意欺骗靖勇王。
亓山狼和施云琳被任家人留了又留,又住了几日,亓山狼实在住烦了,离开小渔村,背着施云琳回他的狼窝。
重新回到这里,已是万物生的初春。山峦上的积雪逐渐笑容,嫩绿找着机会从各个地方钻出来。那高耸连绵的亓山深处,逐渐有了盎然的春色。
灌木丛晃动,黑狼钻出来,奔到亓山狼身边,用头去蹭亓山狼的腿,又张开大嘴,亲昵地在亓山狼的腿上咬了两下。
施云琳听见水声,循声而去,看见山泉水正从高处流淌而下。她既看不见水流源头,也不知道这些水要流到哪儿去。
亓山狼蹲下来摸着黑狼的头,诧异地看着施云琳轻盈的身影。
他还记得第一次带她来亓山时,施云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一直都知道身娇体贵的小公主不喜欢亓山,就连吵架的时候,施云琳也会脱口而出嫌弃地说这里是深山老林。
而今日,她却亮着眼睛,对什么都敢兴趣的样子。
亓山狼抬抬眼环顾,这亓山确实有了几分春姿。可这才哪到哪?再过几个月,才是人间仙境。
黑狼不停地用狼头去蹭亓山狼,亓山狼摸了它两下就嫌烦了,推开它,去山林里弄些木柴回来。
施云琳逛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才用帕子擦去鼻翼上的薄汗,回到树屋下。她提裙走上树屋,钻进木屋里瞧了瞧,拿起桌子上的帕子去擦木床和桌子凳子上的积灰。
她才刚擦了一会儿,亓山狼便抱着柴木回来。他将柴木随手一扔,两下登上树屋,将蹲在那儿擦凳子的施云琳拎起来。
“下去弹你的琴。”亓山狼将施云琳赶出去,又将床下的薰柳琴抱下去给她。
他先生了火,再回到树屋里擦尘。
亓山狼不让她干活,施云琳便不干。反正……她擦的床说不定还要返工。
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施云琳将薰柳琴放下,走到一旁蹲下来,拿开遮挡的枯叶和石片,果然见里面放着的兽肉都不见了踪影,只剩几块比较大的骨头扔在那儿。
这是施云琳临走前,给那只臭脸兔狲留的。应该都是它吃了吧?希望那几只狼没有偷吃。
亓山狼去寻吃的东西时,施云琳无聊地摆好薰柳琴,随意弹着。一支曲子还没有弹完,她忽然感觉后腰有什么东西毛茸茸暖呼呼,她一回头,就见那只兔狲舒服地窝成一团靠着她呢。
施云琳弯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兔狲睁开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天生长了一张臭脸,那眼神落在施云琳眼里,竟有几分嫌弃的意思。
亓山狼回来了,手里拖着一只野猪。
兔狲瞧着那么大的野猪鲜血直流,立刻警惕地炸毛。施云琳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哄它:“给你一只猪腿!”
兔狲看看施云琳,看看野猪,再看看亓山狼,弓起来的身子平下去,重新缩成一团躲在施云琳背后,等着混吃。
亓山狼很快弄熟野猪肉。
施云琳被喂饱了,又洗了澡,坐在火堆旁擦头发。
她瞧着亓山狼,心里生出几分敬佩来。他背着她走了那么久,回来之后打扫了树屋、弄了柴火生火烤好了野猪肉、烧好了洗澡水……做了这么多事情一点不见他累。
她喃声:“体力真好。”
亓山狼瞬间转头盯向她。
施云琳抬眸,对上亓山狼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亓山狼忽然起身,大步朝她走过来。
“亓……”
亓山狼连给施云琳说话的机会都没,就将人扛起来,两步跨进了树屋。
住在任家的日子太憋闷。
亓山好,天高山豁,只他们两个。
兔狲走了又回,睡了又醒,下半夜,兔狲再次来吃野猪肉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吓得它紧张弓身炸毛。它警惕地抬头看,看见那个树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