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亨一震,似乎没有回过神。 却听见殿上正在抚弄滴血长剑的冕下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朕的胞弟,是何等好胆量,竟然把他藏了十八年!” 如此笑着,弘恪眼中突然发狠,将身边染血长剑直直掷向弘胥,直逼弘胥身前,只差分毫必然见血。 妥亨心中大惊,看向燕王。 那弘胥身姿直挺的跪在地上,似乎对于这天子之怒毫无忌惮,仍是面色淡漠。 妥亨不敢多言——十八年前的明关道,陛下要的不仅仅是秦王弘献的脑袋,还有梁科元的人,一个活生生的梁科元。 甚至,不惜牺牲明关道全城人的性命。 其中原委,此时殿上人都知道。 十八年前的“废帝”弘恪为了磨灭所有可能,追杀名义上已死于太极宫宫宴上的秦王弘献,而除此之外,他要找到梁科元,又或者说,是要梁科元的三九符。 “你是知道的,”弘恪含着冷笑,沉沉的看着弘胥,声音低沉又喑哑,“朕为了三九符,到底做了些什么。” 弘胥听闻,眉头微微皱起,却仍不开口。 佝偻着坐正的鄢客,半睁开垂重的眼,缓缓说道:“如今时人皆知,这三九符是我朝八戟玉燕军之调令,亦是前朝大元佛图十八骑的符纬。可是起初并非如此闻说——” “——昔年,天下分三国,大元开国皇帝独孤轩还未建下基业,不过是一没落士族子弟。不过少年尔,在山谷中遇见一自称鬼谷子的圣人。二人对弈三日,鬼谷子赢过半子后自认败北,而后,便将三九符交给独孤轩,言说知晓他的壮志难酬,便赠他一队兵贵神速的鬼兵。鬼兵相助,以至于后来独孤轩势不可挡,吞并南建、北燕,建立大元基业。” 鄢客顿了顿,声音却轻了些:“直到大元国朝已成,可独孤轩却将承诺鬼谷子的‘事成则速速归还三九符’的诺言抛诸脑后,他将那队鬼兵训成了佛图十八骑,而三九符成了国之私物。” 说到此,鄢客看向弘胥,缓言道:“近百年后,大元覆灭之时乃大势所趋,可佛图十八骑实在让你父元祖几近溃败。以至于,你父想要造一支属于自己的鬼兵。” 鄢客为先帝元祖重臣,跟随元祖打下天下,即使如今已无人知晓昔年先帝创业之艰难,这位三朝元老提及旧事,那双混沌的双眼又似乎亮了起来。 往年旧事,先帝何曾没有与自己的儿子们谈起? 弘胥也记起那时父皇提起与佛图十八骑时几次死于那些鬼兵的刀下时的后怕和兴奋,他紧皱眉头,不曾答话。 “可那些鬼兵之后,即使已过百年之久,却仍说王朝更迭于他们毫无干系,他们非三九符之令不从也。三九符是建立鬼兵的础石,再是软硬兼施,杀之,胁迫之,施于蜜糖之,皆无一人松口。主公无可奈何,只得寻找三九符。可大元灭国之时,指挥使梁科元带着三九符逃出生天。”鄢客微微摇头,叹息道,“开元二年,主公有意整军直指屠乞,打下北方,可却旧疾发作,崩殂时,仍悔道——梁科元阻朕西向!三九符误朕大业!” 或许,元祖弘司临死前壮志难酬,只想着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梁科元偷走了三九符!而偏偏那些助独孤轩建立大业的鬼兵之后,只听从三九符调令! 弘恪记得,自己站在父皇塌前,一字一字的听着他那几乎气音的抱负——西向!西向!朕要三九符! 他的神色淡然,可捏着佛珠的手越发紧了。 “那些真正的旧朝佛图十八骑,被元祖下令困居于西厂明狱司,只待三九符现世之时,而今的八戟玉燕军才能成为属于我大昭的真正战无不胜的鬼兵之后!”鄢客那双老眼似乎都要清亮不少,可又是一声叹息,他直直看着弘胥,“燕王殿下,老臣原以为,你是明白的。” 其中惋惜责怪,全入弘胥耳中。 弘胥当然知道,当年父皇设立东厂就是为了困住那些佛图十八骑,肖想有一日找到梁科元,抢到三九符,便是组成自己的鬼兵之时,可直到父皇薨逝也未曾找到。而直到皇兄弘恪继位,他将佛图十八骑移至西厂,又在禅位之后知晓西厂已为儿子的爪牙,又将他们移至东厂——弘恪从不曾放过这些已囚禁了数十年的旧人们。 沉默片刻后,弘胥缓缓抬起头,开口道:“旧朝佛图十八骑囚困西厂明狱司时,在前任西厂提督所控时,计数七百六十五人。而后,皇兄将这七百六十五人移至东厂,二十年前交至臣弟手中时,仅剩下一把九十八人——皇兄,你还指望这不过两百人的老弱病残组成真正的八戟玉燕军吗?” 在场之人不由呼吸一凝。 又是一片寂静,弘恪终于笑了一声,开口说道:“燕王,你是如今觉着此事不成,还是十八年前就觉得朕之图谋、先帝之盼都是痴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