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虫毒性不大,顶多致人昏厥罢了。 前两日,怕安阳侯起疑,她并未给柔黎服用即刻见效的解毒药草,只靠医官的苦口中药来调理。 目下,她了然中毒因由心头才彻底一松,从袖袋中取了个晶莹小瓶,捏了粒专解毒虫毒性的温和药丸给柔黎服下。 等邶恒的事处理完,她有的是办法查出毒虫来源。 —— 翌日。 斜阳向晚,华灯初上。 每年夏暑时节,郊外澄泱湖都被辽京的王公贵族包圆。画舫筵乐终日不歇,水波潋滟,灯影绰绰。 微风细细,涟漪轻漫。 湖中央的单层画舫内,层层银红艳帐低垂,轻掩摇曳烛光。 铺了兽皮软毯的地板上,美人冰肌玉骨,雨鬓风鬟,瘫软伏在身下堆积幔帐间。 邶恒系紧束带,从芝兰身侧缓缓走过,随手扔了几颗银珠子。 见他要离开,芝兰立即起身,微红皮肤紧贴他衣袍。 “大公子要去哪?” 邶恒被迫止步,抬腿甩开累赘,语气轻蔑鄙夷:“让开?” 芝兰怎肯放手,只将他抱地更紧,温声问:“奴哪里没做好?大公子刚不还——” 邶恒冷笑打断:“想让我给你扔湖里去?” 看他睥睨自己的目光逐渐冷淡无光,芝兰不想让他因自己纠缠而恼怒,立刻松开手摸了块幔帐遮羞。 邶恒临出画舫,忽地想起昨晚那个叫凝秀的妓子死于非命,怕芝兰跟着她看到不该看的,还是交代道:“蜡烛烧完再走!” 说完,他头也没回,上了前来接驳的篷顶小船。 独坐船中,邶恒拈了拈手中半掌大的铜牌,眸色渐深。 昨日从岚烟楼回府路上,他便猜测暗商可能因进不了辽京才无法在岚烟楼交易,当即想到此前约定好的郊外交易地,便是此处。 这里多是京中达官贵族,谁还不认得谁? 为了掩人耳目,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从府里带个美婢前来,外人看来无非是他来寻欢作乐,多余府内的美婢多少也不会在外面胡乱说嘴。 将交易口令塞进宽袖,他仰头看了眼朦胧月色,眼底漾开一抹深沉的惆怅。 想到昨夜死去的人,想到满园白骨,想到那群黑衣人… 他们虽护他安然无恙,可说到底不知底细,更不知会将他的事汇报到哪里,如此遮掩又不痛不痒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休止… 邶恒心下无力叹了口气。 直至小船靠岸,他给船夫赏了银子,慢悠悠下船。 目下正是澄泱湖上最热闹时分,筵乐四起,来路早已无人踏至。就连岸边的接驳船夫都极少,多数在湖中徘徊,等着接深夜的大买卖。 邶恒在岸边取了盏花格灯笼,独自抄近路走进通往官道的密林小径。 饶是周围昏黑无声,杳无人迹,鲜少有人愿意走这条路。但邶恒依旧一副轻松姿态,随手折了根松枝,捏在指尖把玩。 直到走至一处开阔草地,邶恒手中灯笼忽一阵猛烈晃动,烛芯突兀摇摆,险险被黑夜吞没。 他垂睫轻瞥,依旧面无波澜稳重迈步,懒散道:“都埋好了?” 不出预期,无人回应。 邶恒甚至没报希望,权当自言自语,他脚步未停,悠然走过草场中心。 “大公子也怕人发现小秘密?” 此地开阔,少女清脆声如涟漪般散开,泛起回音阵阵。 邶恒倏地神色一紧,转身望向刚走来的漆黑僻径。 只见一身形小巧的黑衣人正逐渐脱离冥冥夜色,迎着他悄然走来。而那双饱含杀气的幽紫瞳,黑暗中依旧如两盏明灯,熠熠生辉。 这番装束,竟与两人初见时一般。 邶恒心下猛沉,嫌灯笼碍事,索性丢到一旁,带着沉重的打量,质疑道:“你来,杀我?” 听起来豪无半分畏惧,反而让姜馥迩有种被调侃痴人说梦的错觉。 姜馥迩立定于邶恒五步外,手上已多了一对泛着奇异冷光的鸳鸯软钺。 “如你一样,我也不想被人攥着把柄。” 邶恒视线从她手中寒冷兵器移开,又落到她遮了面罩的脸上。 姜馥迩坦然对视。 本想欣赏他接下来的慌不择路,未料竟从那双桀骜不驯的眼里,看到某种她并不理解的复杂情绪。 半晌,邶恒忽然开口,语气颇有惋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