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和尚,不是你的徒弟。” “你既不在乎江山姓甚名谁,何必生我的气?” “其实我从未骗过你。” “雀姑娘,你去过京城吗?如果没去过,我带你去如何?” “你杀不了我的。” 剑气凝聚,逼得雀钗一路后退直至悬崖,脚底雪地松动、石块滚落的同时,一只尖刀被震落悬崖,她立刻摸出银针,一把飞针自有箭阵,趁沈儒躲避之际她飞身逃离悬崖。 远方隐隐破晓,却迟迟无法照亮这一片昏暗的天地。 “看来你是一定要一个说法,”沈儒若有所思,“你死我活?我死你活?” 雪模糊了彼此的神情,但戎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任冰凉的雪花自眼睑处融化。 沈儒无奈一笑,转身往岩壁走去,雀钗手握仅剩的一把尖刀飞身扑去,沈儒蓦然转身,长剑剑尖猛震二十四下,封住雀钗门面四脉,尖刀脱手,胜负已定。 雀钗闭着眼睛,久久,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再睁眼时,沉睡的天与地也终于醒来,破晓之下,她漠然地将被血肉咬得极紧的尖刀一寸寸自沈儒的心口处拔出,一滴一滴的血慢慢汇聚成河,然后喷涌而出,一地血梅大朵大朵地无声绽放。 再清风霁月的人的血,也是红色的,温热的,有血本身的气息。 沈儒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死死地摁着,不想让她拔出刀,濒死之人,力气大极。 她控制不住地在战栗,但咬牙势必要将刀拔出来,这是师傅送她的,只剩下这么一把了。 沈儒到底无法再支撑,单膝跪地,跪在被自己的血染红烫化了一层的雪地上,脊背依然挺着,连带着雀钗与他面对面跪着。 雪下个不停。 沈儒眼皮沉重,于渐渐模糊的视线中松了手,他勉强自己睁着眼睛,仔细认真地看着雀钗,他仍在笑,淡淡的,似乎笑不够似的。雀钗看着他,最后一用力,将尖刀彻底拔出,血溅了她一脸一身,她如愿地在他身上扎出了一个血洞 沈儒彻底失力,歪倒卧在雪地上,雪花落在汨汨血流未止的胸口。 他望着天空,缓慢地眨眼睛,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图……在这里。” 雀钗从沈儒胸口处找到了一张已被鲜血浸透的图纸,上头的字迹图案已模糊大半,但雀钗看得出来,不是他画的那版。 “……去京城看看吧。”沈儒说,“马上就是春天了,你喜欢花吗?京城的春很美,我想你会喜欢的。” 雀钗不答,他也无所谓地扯着嘴角,“……别把我的尸体丢在这里,把我扔到悬崖下吧。” “好。”雀钗答应他,声音被风吹得发抖,答应了他此生对她唯一的请求。 沈儒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舍不得你杀了我。” 然后,他望着天空,微笑地闭上眼睛。 雀钗不知道跪在他身边跪了多久,又伏在他身上伏了多久,似乎一人一尸要变成这个冬日里的雕塑,她才勉强自己支起已全然僵硬的身体。 她扛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到悬崖边上,万仞之下,仿佛有从地狱而来的恶风在嘶鸣,随时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客人手会把人拖拽下去。 飘飘若欲坠。 小卯自失重中惊醒。 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这一次再度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但窗外天还未亮,她心里惦记着自己没有画完的画,好不容易挨到平日的时刻,立刻去找沈大侠。 但沈大侠并不在房间里,而且屋内肃清,透着一夜无人回归的冰凉,她忽而联想自己这梦里糊涂的一夜,心不安地咚咚跳动,顿了顿,立刻转身便跑去找师傅。 师傅也不在房中。 “无修——无修!” 寒冬腊月的清晨,小卯急出了一头冷汗,她边跑向无修的房间边喊无修的名字,无人回应,她的喊声一时间飘飘荡荡无处落。 耳边杂音嗡嗡震响,小卯心慌意乱推门闯进屋内—— 还好,还好,无修还在,可是,他为何不应她? 小卯轻下急促的喘息,走近床榻,“无修,无修?” 小和尚规规矩矩地和衣躺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他,他似乎微有反应,小卯方才放下了一点的心下一秒几乎要跃出喉咙。 无修怀中有一张沾满了鲜血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