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所以他后来特意找你去拍了电影?” “他没有特意找我,那一面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了,是后来他为《沙漠夜》找演员的时候,看到了我之前在长尾县拍的那部短片。”既然说到了戎真的家乡,程朗顺便问候了一句,“阿姨怎么样?” 戎真噎了下,“挺好的。” “我高中有次逃课……” 戎真打断程朗:“你高中逃课?” 程朗点头,他几乎能想到戎真会说什么,果然,她说:“那你当时有什么资格教育我好好上学?” “所以我那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你迷途知返。” 戎真冷哼一声,“你继续。” 程朗丝毫没有被打断嘲讽的不愉,他的语气也称不上怀念,平铺陈述:“正好遇上邓导采景,当时我不认识他,就以为是一个普通大叔,他拉住我聊了聊,后来推荐我去看一部电影,我搜了看了,才知道那是他拍的。” “……《一路沉默的歌》?”戎真猜测。 “嗯。”程朗问,“怎么猜到的?” 戎真随便乱猜的,也许是出自直觉的判断,邓一的片子社会政治性太强,也就他的半自传比较适合规劝一个叛逆的高中男生,用一个乡镇少年的成长故事。 “然后呢?”她问。 “比起电影本身,遇到导演的感觉更神奇。补完他的电影后,我又去看其他人的,天天熬夜看了一个多月后,学校统计艺考生名单,我想了想,也报名了。” 然后遭到了父母的坚决反对,戎真以前只知道这点。 两人从酒店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程朗走在前头,发现自己走得太快而戎真没有跟上时,慢下了步子:“你如果好奇,当然可以试试,但只是好奇,我建议你不要。” 戎真扯起一边嘴角:“我觉得你就是不想再看到我。” “在想什么都?”程朗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我是觉得你有更多的选择,不是说期末考考得挺好的吗?好好读书,真要当演员,你这脾气受得了被观众骂?” 说得好像其他工作就很轻松似的,“我脾气怎么了?你都受得了,我怎么受不了了?” 程朗当她小孩子闹脾气般地笑了笑。 他送她回房间,戎真的手停在把手上,顿了顿,她转过身,还是说了最后想说的话:“那时候你也是让我好好学习。” “嗯?”程朗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顶光照下,睫毛在脸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光影融合,并不难看。 “你给我寄了东西你还记得吗?” 程朗微愣过后,笑:“收到了?” 收到了,一条雪花项链和一张印有首都景点的明信片。 “也不给我回个信,我还以为你没收到。” “回哪,明信片上的地址?真实地址吗?” “当然。” “……你直接寄到一中,那万一我没考上呢?” “没考上就没有,本来说好了是给你考上一中的奖励。” 寒碜,戎真嗤笑,觉得自己深更半夜和程朗讨论这好几年的事有种荒唐的可怜。 他们难得心平静和地聊了一个晚上,也是最后一个晚上,但程朗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的欲言又止他看到了,但是他不懂,她要走了,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正如当初他的离开。 戎真忍不住又有些怄气,在情绪成型前,急匆匆般道了再见甩上门,门外的程朗差点撞上鼻子。 第二天一早戎真收拾好行李后退房,徐曼君送她回学校,她在宿舍睡了个昏天黑地,她没有想到的是,当隔天傍晚她拎着行李箱走出宿舍楼时,那人站在没有叶子的树下,一身黑色,高大挺拔,与空荡肃杀的校园格格不入。 那晚重新回到房间一个人独处后,戎真才清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内心的秘密似乎已经暴露了百分之八十,有一些惶恐又有一些如释重负,而现在他们互相走近,程朗拿过她的行李箱,她感觉自己也跟着在一种下沉的状态里被轻轻拎起来,放在了平地上。 “走吧,我送你去机场。”他全然不解释自己的突然出现,他总是有理,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冷风呼呼作响,戎真裹紧了围巾走在程朗身边。 从Z大开车到机场要一个小时左右,一开始谁都没说话,也没放广播或音乐,这天的晚霞雾蒙蒙的,把光秃秃的道路染上了一层梦一样的紫色。 直到接二连三地遇上红灯,程朗才说:“前天和你聊完我才意识到,考上大学了,送你一个迟到的礼物,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