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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来,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走人,终于等到她说:“我吃好了。”

“那我先送你回学校?”徐曼君问。

她刻意露出笑:“好。”

在他看来,那是自诩胜利者的笑容。

穿上外套,一圈、两圈,围上红色的围巾,再也没多瞧他一眼。

徐曼君和戎真走后,吴明超才拿出一根烟慢悠悠点燃,看了他几眼,但笑不语。半个多月后,吴明超通知他,小小的演员定了。

“你猜是谁?”

小小这个角色主要是推动剧情的发展,演得好是亮点,演得一般也无功无过,他不关心选角,但知道吴明超还是想尽量找一个符合人物形象的演员。

怎么也想不到会找到她身上。

“你确定能演就行。”他回。

吴明超又开玩笑:“你总不会罢演吧?”

当然不会。

他不会罢演,其实也不会笑场——也不会有任何其他。

现在戎真看程朗,大概是因为角色需要,瘦了一些,一进入角色,淡淡的颓废中揉碎了一丝可怜劲儿,但只要一喊Cut,他就从阿山变回了程朗,不羁、散漫,对她额外照顾:多一份冷淡。

戎真一般也不理睬他。

虽然她对拍戏没有兴趣,但剧组的一切对她来说还是很新奇,化妆师、灯光师、造型师、导演……大家各司其位,都干劲十足。

小小的戏份不多,这也是片方敢用一个非科班素人学生的原因之一。

戎真的第一场戏是演小小做了噩梦惊醒,拍之前吴明超和她讲戏,问她有没有做过噩梦,只要能把自己做噩梦的那种感觉模仿出一半就够了。

戎真告诉他:“我很少做梦。”眼见着吴明超的瞬间绿了几分,她补充道,“但我知道做噩梦是什么样的。”

她解释得一本正经,吴明超看着她,心里长叹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场记打板。

再待喊cut,戎真放下杯子,平复了下心情,走到吴明超面前等他评价。

吴明超紧紧盯着监视器,良久抬头看向戎真,表情依旧复杂,还多了份严肃,对她说:“一模一样的,再来一遍。”

化妆师上来补妆,戎真听话的、认真地重新演了一遍。

窗外细雨绵绵,室内一片寂凉,月色在垂地窗帘边缘绣了一圈淡淡的柔光,床头有一盏夜灯。

小小平躺在床上,眉头微皱,嘴巴紧闭,随着风吹窗户一阵轻响,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发直,像是忘了呼吸般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呼出了一口气,视线在昏暗的混沌中重新聚焦。

额发被汗水沁得微湿。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呼吸异常的缓慢,仿佛每一次吸气和呼气都用尽了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身体的颤抖。

终于,她掀开薄被下床,赤脚踩在白瓷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只是蜻蜓点水般湿润了下干燥的嘴唇,才将夜灯调亮了一点。

监视器里的人身形单薄,一句台词没有,甚至只是一个侧影,压抑、迷茫与却脆弱都融入了月色里。

吴明超很意外,更为惊喜,她演戏就好像做题一样,看懂了题目、读懂了人物,就能够轻轻松松把答案写出来,随后青姐训斥手下小弟的戏份戎真也是一条就过。

吴明超几乎有些喜不自禁了:“很好、很好。”

戎真敏感得察觉到大家对她微妙的态度变化,吴明超的光头更在灯光下熠熠闪光,但远没有他的笑容灿烂。

头一天拍摄就熬到了深夜,拍最后一场戏前剧组点夜宵,戎真要了份馄饨。

拍摄结束后外卖刚送到不久,戎真裹着羽绒服找了个小马扎坐着,后知后觉感到疲惫和压力,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大考,在考场上的时候大脑飞速运转,一根弦一直崩到铃声响起。

她既不懂演戏又要演好,只有尽力地全身心地投入到角色里,便完全没有精力顾及真正的自己。

偏偏这场考试还远没有结束。

戎真又是后悔。

她的作息很健康,一般晚上十一点左右睡,早上七点左右醒。现在过了她平时睡觉的时间点,又困又累,嘴里的馄饨也吃得没滋没味。

一双长腿从她面前走过,停住,占据了她大半视野。戎真抬起头,便看见程朗低着头看她,脸上的笑容半分揶揄半分漫不经心,像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程朗羽绒服外套里仍然是戎真那天见到的廉价西装,只是脸上的妆容都卸干净了,头发反常地乖顺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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