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后,钟毓便觉得自己有些乏。 好似早些时候得知的三年前的大案与卿云劫走自己时候心里的惊惧,此刻都堆压在了一起涌上她心头。 钟毓躺在被子里,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被吓过了头,甚少做梦的她今日竟破天荒地做起了梦。 窗外还亮堂着的日光映在眼皮上,钟毓迷迷糊糊只觉着眼前一片氤氲的红。 也不知为何,眼前忽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栋筒子楼。 熟悉的模样让钟毓心里顿时酸涩起来,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便再也没去想过自己一个人住了十二年的家。 可不等她细看,浓重的红便淹没了熟悉的事物,转而变成了一本摊开在黑暗之中的书。 书? 钟毓想要凑近点看清那是什么书,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就如同一位被隔在梦境之外的旁观者,半分都不得靠近。 如同先前一般,眼前的场景很快又再次变幻。 梦里光怪陆离,钟毓被迫看着眼前不断出现又消失的一幕幕,她眼花缭乱,心下却又一片茫然。 直到她眼前突然出现一位容貌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盈盈站在钟毓眼前,瘦弱的身躯看着好似都要被头上那顶凤冠压垮。 女子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俯身朝她拜了一个极郑重的大礼,而后便缓缓转过了身体,向远处走去。 直到那抹红色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 “不要走——” 钟毓试图喊住那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却不知从何生出的一股力气,刚一开口,她便猛地睁开了眼。 看着眼前全然不似梦境的昏暗,钟毓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目光怔怔望着顶上那片看不出颜色的帷幔。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淡淡的“你醒了。” 钟毓这才动了动稍显僵硬的脖子,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此刻正坐在床边的人。 自打遣了人去找李源让他请大夫来梧鹊街后,岑鸢便一直坐在钟毓床边。 直到大夫急匆匆被人带了过来,给钟毓诊了脉像又看了面色,说夫人身体贫弱,猛然受惊才致神思不稳。 再加上先前的风寒还未彻底痊愈,今日出门一趟又受了寒气席扰,这才发起热来。 彼时岑鸢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稍显暖色。 在等岑一拿着药方子去抓药煎药的时候,卿云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想给钟毓擦擦身体,却不等她开口,手里的巾帕便被岑鸢接了过来。 此时被床上刚醒之人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岑鸢神色如常地将手里已经变凉的帕子拿开,随后扔进一旁的盆里。 钟毓藏在被里的手无意识动了动。 不知为何,此刻窗外一片漆黑,屋内却只燃了一根蜡烛。 昏暗的灯光让她看不清床边之人的神色,只能借着方才耳边乍响的“哗啦”水声,猜测岑鸢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钟毓感受着指尖还残留着的水湿,用她那颗还不甚清醒的脑袋费力想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谢谢。” 岑鸢垂眸看着床上人还带着些许倦色的眸子,默了片刻后才道:“无妨。” 说罢便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让人热药”后转身就朝房门口走去。 走时还不忘带上边上那盆不知已换了多少次还依旧温热的水。 只听到门口传来“喀哒”一声响,而后满室皆静。 钟毓躺在床上,稍稍一动便觉浑身酸痛难忍。 想到上次自己浑身疼痛的时候还是在马车上,钟毓心中忍不住哀鸣一声—— 又要喝那种黑乎乎的苦药了。 这厢钟毓还在惆怅喝药,那厢刚出门的岑鸢却已然没了在屋内的好脸色。 他看着自从找了大夫来之后便一直候在门外的李源。 然后上前一步凑近他耳侧,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显得十分凉薄:“下午在太守府的时候,你我二人只谈了昨夜那位不知来历的刺客。” 李源闻言浑身一哆嗦,随即颤巍巍垂下了头。 “我知道你好奇一个朝廷重臣为何会带着夫人突然造访连山,也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相信那日我给你的说辞。” “可李源,”岑鸢的眼神陡然狠厉起来,“你千不该万不该,将秋月派来我夫人身边。” 看到李源庞大的身躯抖如糠筛,岑鸢缓缓向后撤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