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人有关节病或者身上旧伤, 进入这局游戏时持续感到不适或疼痛,或许是跟监狱里阴暗潮湿的环境有关,倒也很正常, 逻辑能够自洽。
但问题在于,所有人都是这样,不管先前体质如何, 有无旧伤, 都或多或少产生了异常的痛感, 这种痛感潜移默化存在着, 直到有人突然提出,他们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贺星梨肩颈疼痛, 贺青洲腰部疼痛,秦怀羽小腿疼痛, 三人看似疼痛的部位不一致,细究起来, 却都如同坠了重物般充满负累, 这必然是有根源可循的。
经秦怀羽一提, 贺星梨瞬间警觉,她揉着依旧酸疼的脖子,正色询问另外两名队友。
“你俩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其实从一开局就觉得不舒服。”秦怀羽说,“但这感觉是递进的,越来越不舒服。”
贺青洲在一旁也点头表示同意。
贺星梨沉默了几秒钟,这短短几秒显得格外漫长,漫长到贺青洲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思考。
“梨梨,你要是想起了什么就直说,咱们群策群力讨论一下。”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鬼故事,有点莫名其妙, 也不确定和目前的情况有没有实质联系。”
“鬼故事?那很可能有联系,毕竟这座监狱也和亡灵息息相关,否则刚才那些狱警怎么解释?”
贺星梨叹了口气:“这是个挺老的故事了,说是有个男人颈椎疼了很久,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说是过度劳损,但他明明也没有做什么超负荷的工作,直到后来……”
秦怀羽和贺青洲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后来怎么?”
“后来,他无意间去了一趟照相馆,等证件照的照片洗出来,他发现……”贺星梨顿了一顿,像是按捺住某种不适感,“照片里的他,后面还有个模糊的影子,那鬼影就骑在他脖子上,不知道已经压了多久了。”
背后无端寒意来袭,于是这种不适感迅速传染,秦怀羽跟贺青洲一人看腿,一人看腰,都本能地抿紧了嘴唇。
当然最别扭的还要属贺星梨,因为她的情况简直和鬼故事里如出一辙,都是脖子疼。
她咬紧一瞬后槽牙,尽量理智地给队友们分析:“你们想,这座监狱是亡灵监狱,现在我们见过了狱警,那么犯人在哪?大家可以理解为自己是犯人,那原本的犯人呢?总不可能全部出狱了吧?”
狱警还在这里,那犯人自然逃不出去,它们大概率仍旧被囚禁着,只是玩家看不到罢了。
……所以,它们。
秦怀羽明白了贺星梨的意思,不由得眉头紧蹙:“你是说,规则里提到的‘它们’,其实指的是监狱里原本的犯人?”
“是的,那些犯人仍旧在牢房里,说不定一直跟着我们,只不过我们看不见。”
“那我们总得想办法看见,不然没法像规则里说的那样,满足它们提出的要求,或是了解它们的喜好。”
贺青洲的眼神,来回在贺星梨和秦怀羽身上端详,他提出合理猜想。
“如果肉眼看不见的话,可能是需要通过某些特殊道具。”
“我觉得……”贺星梨环视四周,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要是真有道具,一定藏在牢房里。”
“理由呢?”
“监狱里的一切规则都重点围绕着‘它们’展开,找不到它们,我们就无法获取报酬,自然也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出去乱撞——只有找到了它们,下面的任务才得以正确开展,所以我们大概率应该先在开局地点找道具。”
“嗯,非常有道理。”
秦怀羽也同意贺星梨的看法,当即起身:“每间牢房的布局都差不多,道具很可能也藏在同一处,咱们仨把屋子翻个底朝天,总能发现的。”
“好。”
于是三人在牢房内分头行动,有的翻找被褥,有的检查角落,有的察看墙壁裂痕形状,但始终一无所获。
贺青洲蹲在马桶旁边,看着里面黑黄的浑水,做了长达十几秒的心理建设,最终下定了决心:“那个秦……秦怀羽,这马桶你应该还没冲过吧?”
秦怀羽疑惑回头:“还没用过,怎么了?”
“行,那我就下手捞一捞,没准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说实话,我感觉可能性不太大。”
贺星梨没在意他俩在聊些什么,她蹲在墙边,抬头看向上方贴着的监狱规则,而后目光右移,停在了那台石英钟。
秦怀羽所在的是13号牢房,这间牢房里的石英钟也是坏掉的,只是时针与分针静止的角度,与她的9号牢房不同。
其实她从一开局就在思考,这些坏掉的石英钟到底代表着什么,又不能记录时间,挂在牢房里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它们存在的意义,根本就不是记录时间。
她将床边那张板凳搬过来,踩上去试了试,发现距离石英钟的高度还是差一点,于是开口求助。
“哥,先别研究马桶了,帮忙把我举起来。”
贺青州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他抬头看了一眼石英钟,登时神色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