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刚要反驳,脑袋就又被宋天舒按了下去,他的声音软了些,却能听出还是不太服气,“哥,你怎么总帮着这女的,你别是看上她了吧?”
宋天舒忍耐闭眼:“你安静会儿。”
姚苍与贺星梨对视,他沉吟良久,最终表态。
“这样吧,如果大家实在没有定论,作为唯一一个不能互证的人,我今晚可以单独睡一屋。”
他主动提出来了,在场众人反倒有些意外,其实相比起单独住,可能与人同住才是更有风险的事情。
姚苍转而又道:“公平起见,我建议互相证明的玩家住一间。”
没有人为此提出异议,毕竟大家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真相,和能够互证的玩家住一起,安全系数终归要高一些。
贺星梨沉下语气问他:“我们不知道单独住的玩家是否会有特殊惩罚机制,你真这么决定了?”
“决定了,你好好和宋先生住着,不用操心我。”姚苍的语气极为漫不经心,“我认为自己出不了什么事,但如果我不是那个多出来的人,各位就得小心背刺了。”
他不是,那总得有人是,无论谁是,今晚对方的室友都难免倒霉。
是生是死,就要看命了。
* * * * * *
午夜时分,四间房间门皆反锁,外面天际阴云密布隐去月色,到最后开始下起雨来。
宋天舒很绅士地将床铺让给了贺星梨,目前贺星梨正枕着双臂躺在床上,侧头望向窗帘缝隙,仔细听着窗外的雨声。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来贯穿全游戏的那首歌谣:
【天阴了,下雨了,孟婆端来一碗汤。】
恰与此时氛围相合。
歌谣的前四句,现在看来基本已经完成了,而后四句大概是与即将到来的社火祭祀有关。
天阴了,下雨了,那么……
孟婆到底端来的是哪碗汤?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她产生困意,在昏昏欲睡的时刻,她隐约听到身侧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类似撕扯布料的声音。
早前就说过了,她睡眠质量高,但是敏锐,正常与异常的动静,即使在睡梦中,她通常也能依据本能反应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迅速翻身坐起,随后背靠窗框警惕地看向门口。
屋里那盏油灯还亮着,微弱光影下,宋天舒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背对着她,摇摇晃晃地站在那。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宋先生?”
宋天舒置若罔闻,根本没有理睬她。
意识到不对劲,她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银色匕首,屏住呼吸缓步靠近他。
滴答,滴答,滴答。
她视线下移,居然看到他身上有鲜血正以极快的流速,在脚下汇聚成泊,而他双手并在胸前,竟似在活生生撕扯自己的皮肉。
她大惊失色,顿时一把扯下了他的那件黑色外衣,只见他单薄的浅色衬衫已完全被血浸透,后心仿佛被什么利器贯穿到了前胸,是绝对的致命伤。
这房间并没有进来其他生物,如果真能无声无息潜进来,她刚才一定也难以幸免。
那宋天舒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她不需要再思考清楚,因为宋天舒亲自给了她答案。
他拖着血淋淋的身体转过头来,苍白如纸的半边脸上布满黑紫图腾,那双眼睛早已变得沉暗猩红。
这熟悉的感觉……
一阵寒意袭上贺星梨脊背,她明白了。
她先前还想,情况那么凶险,宋天舒居然能在八只邪灵的追杀下完好无损地逃出来,且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伤。
其实他当场就已经被邪灵附了身,只是吊着一口气回到了队伍,并失去了那段记忆,以为自己还活着。
孟婆端来一碗汤,原来是这个意思。
看似最安全的他,才是真正多出来的那一个人。
这些念头其实在她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而被邪灵附身的宋天舒速度则更快,他的指甲已经生出了黝黑锋锐的尖刺,照着她的心脏要害就一把抓来。
贺星梨紧急后退闪避,问题是房间就这么窄,可供容身的空间极其有限,一味逃跑显然是不现实的,她要保命就必须主动出击。
“……对不住了啊,宋先生。”
手指收拢猛然攥紧刀柄,眼底有狠意掠过,她在侧身躲过宋天舒的致命一招后,踩着床沿借力一跃而起,于半空又准又狠出刀,直插对方后颈。
这柄奖励匕首的锋利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没入骨缝间竟然也察觉不到太多阻碍,她就势沿着他的脊椎切割而下,落地时果断拔刀,在他还来不及转身的前一秒,又是一刀插在他的后心。
宋天舒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掏空,如今这里填充的,大约是邪灵的腐肉。
匕首的刀锋有微光一闪即逝,虎口处被某种无形力量震得剧痛,贺星梨只觉一阵夹杂着腥气的狂风席卷周身,待回过神来时,附身的邪灵已经顺窗逃走了。
……
面前的宋天舒晃了两晃,倒下时身体剧烈激荡,在地面砸出了惊人的血花。
他安静躺在那,眼神一分一分恢复清明,终于变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