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车间部和办公区之间有处面积不大不小的广场, 中间位置砌着高高的大理石台,台上放着一座伟人雕像,是大家上班下班都要经过敬仰的地方。
荣珍往常去吃午饭时也要路过这里, 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人多热闹。
圆圆的石板铺就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人头, 里三圈外三圈地将雕像周围围的密不透风, 全在伸长脖子仰着脑袋看向大理石台阶上戏剧的一幕。
只见孙建业穿着工装抹着发胶, 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手拿一束野百合站在最高处单膝跪地, 向赵红杏深情款款地求婚说:“红杏,我爱的一直是你, 嫁给我吧!”
赵红杏是被人半推半就拉过来的, 神色中有骄傲神气也有不情愿。
孙建业准备的这份惊喜,她提前并不知道, 但是大家看过来的羡慕嫉妒的眼神却让她很满意。
可即使如此, 她也是不愿意答应的,她又不想以后守活寡。
所以赵红杏磨蹭了一下,享受完万众瞩目的光彩之后,便打算开口拒绝了。
赵红杏:“我不……”
“红杏啊——”孙母忽然冒出来一声喊, 将她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
赵红杏皱皱鼻子, 不太喜欢她, 想赶紧拒绝了转身走人。
孙母没给她这个机会,紧跟着踏上几个台阶,眼睛一红一抹, 正式开始了她的表演。
“红杏啊,你怕是不知道,建业他为了你付出良多啊,把我都感动了。”
“本来当初他说看上你, 你那会儿年纪还小,我急着抱孙子是不同意的,就逼着他娶了别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宁愿犟着不动媳妇一根手指头,也要为你守身如玉哇!”
孙母说得感天动地,台下听着的人却嗡地一下炸开。
这,这是真的吗?也太劲爆了吧!
有的人信了,被感动的无以复加;有的人不信,表情诡异地看向现场的另一个当事人。
置身在众多异样目光中的荣珍不动如山,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挨个眼神淡淡地回看过去。
荣珍:瞅啥瞅?
大伙:瞅你咋滴,你都不尴尬的吗?
荣珍表示这算什么,她不尴尬。
然后尴尬的就成别人了。
这些人讪讪地收回目光,将注意力继续投到高台上。
孙母还在那里细数她儿子如何为赵红杏洁身自好,如何对她情深似海,只要她不要别人等等,把她儿子夸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衬得别的男人都跟烂泥一样。
那在场的众多男同志就不干了,你踩多捧一问过大家伙的意见了吗?
他们打断孙母的煽情戏码,高声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既然如此,那俩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孙母就等着他们问呢,当即做出一副无奈痛心的样子自爆。
孩子都是她悄悄抱养回来的,想着家里有点欢乐的气氛,早晚能让儿子软下态度和媳妇好好过,谁知道他就是头犟驴,认准赵红杏不回头。
那她能怎么办?只好成全他们了。
说得还挺有理有据,连带把私下抱养孩子充当亲生的雷都主动挑破。
然而里面并不是没有别的疑点,大伙继续挑刺问她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儿媳妇?
若她讲的都是真的,那么整件事里最委屈最受伤的不是她宝贝儿子,而是无辜之人张玉珍呐。
孙母一脸愧疚地说知道,是她对不起前儿媳,所以才让她及时止损离婚走人了。
一些人听得点头赞许,觉得她这样也算实诚厚道。
大多数人却觉得不对,“等等,我们怎么记得你前儿媳是被你们母子以生不出儿子的理由赶出家门的?当时闹的动静可不小呢,要不是人家娘家硬气,你们怕不是直接会让人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吧?”
那事儿才发生多久,现在转口不认,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孙母脸色一僵,忍着被捅破的尴尬直说误会,什么生不出儿子,都是别人误传的,跟他们家可没关系。
“主要还是我儿子太犟啊,都坚持六七年,认准赵红杏了,我为了不再耽误别人,只能让他们和平离婚啦。”孙母厚着脸皮说得振振有词。
可惜大家都不怎么信,因为如果是和平离婚,怎么把孩子都塞给人家带走了?
那可是孙母自己说的特地抱养来的啊,怎么离婚了不留着,反而让不是亲妈的张玉珍同志养着?
孙母咬死是为了孩子着想,女儿跟着妈妈比跟着爸爸要好。
好事者扬声问荣珍:“玉珍同志,她说的是真的吗?”
孙母蓦然转头,和台下人堆里的荣珍对上视线。
荣珍微微一笑。
孙母神色微变,心里扒拉着早已想好的应对招数,不知道会不会管用。
谁知荣珍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否认打她的脸,而是重点讲孩子的身心健康,请求大家莫要再提这件事,以后也别在小孩子面前乱说,她在此谢过。
她这一腔慈母情可比孙母演的真诚多了,大伙纷纷应下。
孙母忐忑的心稍稍落下一点。
完后荣珍话音一转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