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看着侧躺在床上,没有睡着, 此刻正微微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问询自己,能否陪她聊天的荆练练,满脸期待模样。 少女跟随自己至今,已半年有余, 从最初的苦大仇深,做事一板一眼,到逐渐放飞自我,又到现在的患得患失,心境变化着实微妙, 只有对在乎的人,才会患得患失, 只有对爱着的人,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才会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荆练练年幼之时,便遭遇家族巨变,本不认为自己今生会像寻常女子一般,对人动心,产生爱慕,之后成婚,生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源自对自己境遇的绝望,以及对自己人生的不自信, 却终究遇到了沈铭,使得少女对自己惨淡人生的规划,逐渐产生改变。 “公子,你能陪练儿聊聊天吗?” “好啊,想聊什么?关于你的身世?” “嗯,练儿在想……我们荆家,原本是百霜帝国皇族血脉这事,姑姑知不知道。” 荆练练见沈铭愿意陪自己聊天,显得开心,眉眼微微弯成弧度, 语气却有些迷蒙。 “我五岁那年,家族遭逢大变,练儿便申请加入夜候训练营……后来很苦,九死一生,哥哥也帮不了我……” “我对家族的情况,其实是不了解的,现在……便连爹爹与娘亲的面目也模糊了。” 荆练练呢喃着,好似在认真回忆过往,又好似在压制着自己情绪, 声音轻轻的,透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练儿当初挺倔的,下定决心的事情,谁的劝不了。看到族中长辈都在狱中哭泣,哀叹,我便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救救他们。” “练儿最开始选择加入夜候营地,是为了立功赎出族人,让爹爹、娘亲少受些罪。” “后来,兄长死了,族人也都死了,我便想着报仇,要将牛家斩尽杀绝,连死也不怕。” “再后来,公子给我看了兄长留下的信,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姑姑……” 荆练练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想擦去泪水,还是困了,眼睛发酸。 “公子,练儿没和姑姑说过你的秘密,【冥想】和【冰灾】的事情没说,许多事情也都没说过,你相信我好不好?” 少女说道此处,语气有些急切,似乎憋了好久,终于找到机会来解释。 “嗯,你这般说了,我自然相信你。”沈铭喃喃着,饮了口酒, 倒是对荆练练这般执着此事,有些惊讶,又顺着话头接着说道:“至于你姑姑是否知道荆家本源之事,这我也不清楚,你姑姑……不太好对付啊!总让人猜不透!也不知她之前经历过什么。” 对于荆思漪,沈铭秉承的原则是能不惹就别惹,如同最开始对虞阳落的态度一般。 “姑姑说她变成如今的样子,是因为之前受过情伤。”荆练练看出了沈铭对荆思漪的忌惮,又回想起二人之前的不愉快,便出言解释着, 毕竟一个是自己世间仅存的亲人,一个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芳心暗许的公子, 她不希望二人间存着芥蒂。 “公子你当初离开朱楼后,姑姑与我说了些她之前的故事,那时练儿还未出生,姑姑也正年少,爱上了蛇殿的一名祭司,却遭到全族反对,姑姑性子倔,便离了家,与那名祭司私奔了。” “蛇殿?”沈铭抓住了话中关键,追问一句。 “嗯,姑姑当时说的便是蛇殿,而不是妖神殿,我也觉奇怪,却没有多问。” 妖神殿分蛇、蛛二殿, 可蛛殿早在九百余年前,便已灭亡,现在的妖神殿,只有蛇殿, 或者说,当今世上,蛇殿便是妖神殿,不会有人刻意将妖神殿强调成蛇殿。 这其中暗含的信息,便值得沈铭推敲了。 妖神殿在南瑜的势力,要超过皇权, 荆家嫡女与妖神殿祭祀相爱,算得上门当户对,可那时荆家却为何全族反对? 再有荆家作为南瑜侯爵之家,到底是犯了什么重罪,才导致全族入狱,最后惨遭族灭的下场? 而荆思漪又是如何得知南瑜崇妖城军事行动的? 蛇殿…… 蛛殿! 一个推测,便在沈铭脑海中渐渐升起,虽无切实证据,却符合逻辑。 “姑姑没有和我说她与那名祭司之的后事情,但我估计,结果不是很好,姑姑便该因此受了情伤,才再不愿相信任何男子。” 荆练练分析着,说出自己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