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你已然身居长贵妃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着旧日的情分,我自然不会对你出手。然则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庄静贵妃登临长贵妃之位,影响到我申氏一族的权力。既然夕泽腹中铁定系一皇子,来日之事显而易见,我自然不能看着她的孩子妨碍青雀的前程。为着此事,我如何能对她手下留情?再者,皇后固然待我不薄,终究不过寻常情分而已。认真计较起来,只怕在她眼中,我根本不及你。不除掉她,我如何借着太子生母的身份登临帝太后的宝座?难不成我这一辈子注定要永远屈居人下?难道我就命该如此么?若不除掉她们,我如何稳固我申氏一族在前朝的权势,如何力保青雀顺利登基?既然在君恩雨露之上我再无希望,那么权势便是我惟一的目的。”说着,脸上的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蔷薇赶紧在一旁为其取帕拭泪,面容万般心疼。 我从不知原来婺藕心中竟是这般思量,心下颇为震惊,不由得与皇帝对视一眼。依着他的眼色,我能够看出皇帝亦不曾料及原来自己一力看重的太子生母心里头竟会有如此想法。 婺藕今日所言,系御殿之内绝大多数嫔御的心思,故而此言一出,得了不少嫔御的同情,一时之间顾及不到她所犯下的罪行,纷纷皆有同感地流下泪来。 眼见此情此景,皇帝面色夹带上几分不忍,到底不得不秉公执法,站起身来,百感交集地看着婺藕,愣了许久之后,才冷冰冰道:“秦敛,传旨,巽妃申氏心狠手辣、手段歹毒,毒害昭惇怡长贵妃、庄静贵妃两条人命,诬陷并毒害一国之母,搅扰御殿,扰乱前朝,桩桩件件,令人发指,着废去所有位分,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申氏一族所有族人废去所有官位,一律赶出京都,永生永世不得返回,亦不得入朝为官,不得参加科举。太子交由德妃抚育。” 婺藕仿佛早早预料到这般下场,面无改色地冷静行礼,“妾妃谢陛下隆恩。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愿来日陛下不会将妾妃今日得罪行迁怒于青雀。” 皇帝面色平静,然则眼神中流传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怜惜,淡淡道:“你放心,朕绝不会因你的所作所为而迁怒于太子。” 婺藕转向权德妃,深深行一大礼,语气哽咽起来,“妹妹这厢,先谢过姐姐了,还望姐姐能够对青雀视如己出。” “巽——妹妹只管放心,我膝下并无皇子,定会好生抚育太子,教导他来日做一个秉公执法的明君。”权德妃眼中满是对婺藕的动容,仿佛忘却了方才我一一列举出来的罪行,眼中满是心疼。 是日的一切除却未央殿内的诸妃知晓外,自然不曾落入青雀的耳中。固然所有人皆明了婺藕的罪行,到底碍于我和皇帝的御令,不曾将此事透露一分一毫。 而皇帝更是对青雀解释道:“你母妃身染疾病,需得送去行宫修养。此段期间,自有你德母妃好生抚育你。你且安心住在德昌宫。左右还有你嘉和妹妹陪着你呢。” 此时已然年长的青雀听了这话,固然心里头有所怀疑,到底不曾深究,只一味接受。 伴随着婺藕与申氏一族的没落,皇后得以恢复清白之身,前朝黄氏一族亦再次崛起,成为朝中仅次于殷氏一族的显赫大家。皇后终于回来了。 然则是日,就在我往徽音殿行晨昏定省之时,行走在御花园之内,倚华眼见我一味地走着,连忙拉住了我的袖子,悄声提醒道:“娘娘,咱们该往椒房殿去。” 我这时才想起昨夜凌合回禀的消息:皇后经此一事,遭受一番磨难之后,自出了大牢,随即向皇帝请命入主椒房殿,以正身份。皇帝不期多年来不曾计较中宫殿的皇后今日会有此举动,亦想着椒房殿本就归皇后所居,如此一来亦名正言顺,故而吩咐诸多宫人赶忙一夜之间将椒房殿收拾了出来。 今日,婺藕带给我的悲痛尚未消失,忽地想起这件事来,心下念叨着:经此一事后,可见皇后明白了些许人情世故,不再一味求和。如此一来,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一桩好事。一壁想着,一壁迈上了前往椒房殿的石子小路。 伴随着昭惇怡长贵妃、庄静贵妃、婺藕、秋紫、朱襄的消失,御殿之内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安宁。在这段安宁的岁月里,在大牢之中受尽了苦楚的皇后凤体逐渐痊愈,显得神采奕奕。然则大家皆心知肚明,经此一事,皇后面容之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头固然有些许小心思起了变化,故而不再似当日那般亲昵,更多了几分敬畏。 一后统辖、三妃协理的格局依旧不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御殿之中暂时多了几分安宁。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御殿之内的平静永远只能维持一时,而不是一世。 在椒房殿首次朝拜皇后之时,我只觉今日得皇后妆容愈加美艳,仿佛带上了当日妲己、妺喜的美色,堪称御殿之中最华丽的一朵牡丹花,位居花王之位。自然,花王牡丹自然配得上一国之母的身份。然则今日皇后所用的口脂却系最为嫣红的颜色,不似往日那般清淡恬美,叫人不由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