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应和婺藕道:“纵使不为了你自己考虑,到底也该为着高明着想。你已然没了父母,难不成你还想让他没有生母照看?历朝历代,御殿之内无生母亲自照料的皇嗣,其命途何等坎坷你自然知晓。” 婺藕眼见着敛敏收了啜泣之色,嘴角淡淡一笑道:“我爹这一生,只我娘一位妻子,历来为邻里乡亲所羡慕称颂。能嫁得一位如意郎君至此,想来我娘终究可以含笑九泉了。姐姐,你来日亦该为着高明的来日早做打算才是。” 敛敏点点头,双眼通红、泛着波光道:“我自然明白。纵不为我自己,我亦该为高明争一个好前程才是。然则我此番昏倒、精神沮丧而不振,并非仅仅为了此事,而是我心底里头隐隐察觉此事未免来得太凑巧了。前几月我父亲还送来报平安的信,孰料今日却是——”思忖不出什么,无奈地摇起头来,“只怕此中定有蹊跷。”说着,从枕头旁的匣子里头取出一封信,拆开来递与我俩。 我俩接过信纸一看,只见上头不过寥寥数字:广陵公与广陵公夫人于六月初八忽而暴毙,双双离世。 “这——”我登时蹙眉,无言以对:御殿之内,家书历来难得。每每传进来一封,总是四五张信纸合在一起。此番却是寥寥不过数字,仅此一张而已。当真叫人察觉古怪。 “仅凭这么一封家书,固然他们夫妻俩一同离世,到底说不准是否系暴毙之因。”婺藕亦察觉出了端倪,微微蹙眉道。 “信件乃我钱氏一族正支、广陵公府特制之物,除却广陵公府,只怕大楚之内无人能仿制。自然不会错。然则我爹娘的死因却是鬼祟得很。我爹固然前些日子身染重病,到底为着我的请求、陛下的旨意而得御医尽心医治,即将不日而愈。我娘历来身子健壮,较我爹多几分康健。如何他们二人会这般凑巧,于同一日双双离世。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你了。我看着这封信亦深觉古怪。”我上下打量着这封信,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敏姐姐,往日里你收到的家书可是广陵公亲笔所写?” 敛敏的眼睫毛依旧泛着水润的波光,略微潮湿一些,点点头道:“正是。我爹娘自幼将我捧在手中呵护。入宫以来,我收到的每一封家书,若非我爹所书,便是我娘亲笔挥就。除他们二人外,再无旁人。” “那可就齐了。既然广陵公与广陵公夫人已然离世,这封讣告又是何人所书?想来信纸不错,自然系广陵公府之人。如此说来,敏姐姐,你可有兄弟手足?”我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信纸,交给婺藕。 敛敏当即摇摇头道:“我父亲这一脉子孙福薄,只得我一个女儿。倒是我叔伯兄弟有几个长兄幼弟。可惜他们皆系庶出,并无甚尊荣名位可承袭。” “那此等讣告可是姐姐你家中的管家亲笔所书、送入宫来?”我揣测着问道。 敛敏微微一愣,随即摇头道:“我家中的管家固然识文断字,到底兢兢业业,不敢擅自做主。想来便是我那几个庶出的长兄幼弟借着广陵公府的信纸,写上之后送进宫来。” “既如此,咱们只管好生操办广陵公夫妇二人的丧礼要紧。一旦此事办不好,只怕他们夫妻二人在地下会死不瞑目,叫其她人见了,只怕会议论你这位贤妃娘娘生前不能侍奉双亲,死后亦不得给他们一介体面哀荣。”婺藕点点头,安心道:“至于广陵公夫妇之死的真相,咱们去求一求陛下,只怕刑部那儿自有人查得出真相。” “也只好如此了。”敛敏沉默良久,面容之上夹带着一丝不甘,终究认可道。 敛敏为着替父母守孝,特特向皇后请旨,三月之内不得侍寝。皇后上告皇帝,经过皇帝的允准之后,随即开始了三月的守孝期。而在皇帝下令刑部彻查广陵公夫妇的真正死因之后,广陵公夫妇之死尚未查清,随即发生了一件叫人毫不意外的大事:墨嫔离世,自缢身亡。 闻得凌合通报的消息,我细细吩咐梁琦前来,亲口对我一一坦白墨嫔之死的诸多细节,到底明白了几分当日琅贵妃留下的线索:墨嫔临死之前,在蕊珠殿墙上以鲜血留下了一句话——九鸾钗含枫叶红,长贵妃代凤仪宫。 如此看来,只怕当日琅贵妃遗留下来的二瓣枫叶与九鸾钗有关。而二瓣枫叶留在椒房殿的墙上,自然与凤仪宫亦有关联。二瓣枫叶、九鸾钗、凤仪宫,此三者之间究竟留有何等紧密的关系,竟叫琅贵妃与墨嫔如此用心,临死之前亦念念不忘? 皇帝听闻墨嫔之死的消息,固然有所不悦,到底赐予了她兰妃的谥号,以贵妃礼丧。 我心下暗自揣测:兰妃之“兰”与琅贵妃之“琅”同音,可见皇帝心中她们二人可谓一等人物,皆心狠手辣之徒。二则兰妃生前最高不过妃位,按理应当以帝妃之位追谥,偏偏皇帝不加尊崇,可见心里头对兰妃着实介怀。兰妃之死叫皇帝不加关注,自然叫诸妃无心关切,故而兰妃的丧仪除了依照妃位的仪制进行、有几个宫人参加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