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夏夜,皓月挂在空中,前朝末代皇帝与婉华夫人拉着手走到太液池边,上了画舫,慢慢地荡到水中央,只见月色射波,水光映月,绿荷含香,芳藻吐秀。 回头看画舫四周,都有采莲小艇夹持着,艇子上都载着女军。 左面领队的一个宫女,倒也长得花容月貌,异常清秀,头上戴着赤羽冠,披着斑纹甲,手里拿着泥金画戟;船头上插着凤尾旗:风吹着,旗上露出“凤队”两字来。 右面领队的一个宫女,也出落得长眉秀眼,十分妩媚。她头上戴着漆朱帽,穿着雪氅甲,手里擎着沥粉雕戈;船头上插着鹤翼旗,月光照着,旗上露出“鹤团”两字来。 此外又有采菱、采莲的小船,船上结着绿纱,满载着宫女,轻快便捷,在水面上往来如飞,这时候,看看月丽中天,彩云四合,婉华夫人便吩咐下去,开宴张乐。 皇帝与婉华夫人并肩儿坐在中舱,四面窗桶子打开,月光射进船舱来,照在筵席上,分外有光彩。那细乐吹打到中间,便有一队披罗曳彀的宫女,在筵前作群仙之舞。月光射进罗裳里去,照出她们雪也似的肢体来,婉转轻盈,又娇声滴滴唱着“贺新凉”的曲子。 皇帝看了十分高兴,笑着对婉华夫人说道:“昔西王母宴穆天子在瑶池的地方,后人称羡他,古往今来没有比他再快活的了。但是,朕今天和卿等赏此月圆,共此良夜,液池之乐却不减于瑶池。可惜没有上元夫人在坐,不得听她一曲步玄之声。” 婉华夫人听了,便吩咐乐队奏《月照临》之曲,自己出席来,当筵舞着,唱着道: 五华兮如织,照临兮一色。 丽正兮中城,同乐兮万国。 婉华夫人唱罢,皇帝亲自上去扶她入席,又赏婉华夫人八宝盘、玳瑁盏。 昔年的八宝盘、玳瑁盏皆稀世珍宝。然则于我而言,到底入御殿久了,明白所谓的珍贵宝物不过一堆死物罢了。若非活人将其珍视,便如同宝珠蒙尘,无人叹息。何况,皇帝赐予我的宝物数之不尽,可谓叫我大饱眼福。遑论其它,单说云衣一件,便胜过世上无数珍宝,堪称独一无二。 在这漫漫的水晶宫过了不过数月,我便再次有了身孕。那日正是中秋之夜。宴席之上,我忽觉恶心,吐出来。 跟随在侧的俞板当即入内,号脉之后,恭贺万分,“恭喜陛下,恭喜邻倩夫人,娘娘已然有两个月的身孕。” 秦敛赶忙在一旁附和,奉承道:“陛下,如此看来可见邻倩夫人福泽盛天,连上天都降临福祉。自去岁小产后,今朝有孕,可见邻倩夫人得上天垂怜。” “你说的很是。”秦敛如此合情合景地奉承,皇帝顿时喜笑颜开。 此时,钦天监入内,回禀箴言:女命逢天、月二德,嫁贤夫诞贵子,利产无凶。 诸妃轰动,直言我福泽深厚,或如折淑妃一般,诞下贵子,儿女成双。 皇帝喜悦之余,亦冷静下来,于全场寂静之际,口中道:“朕意欲册封贵妃为长贵妃,特保留“婉”字为封号。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一愣,随即在旁贴心笑道:“陛下不若待贵妃诞下皇子之时,再行册封。届时,只怕一切名正言顺,无人有异议。” 我亦想不到皇帝竟会有如此想法,只得连忙推却,行叩拜大礼道:“陛下盛情,妾妃感恩戴德。然则自开过以来,从未有一嫔御携封号晋升长贵妃之位。如今,陛下意欲册封妾妃为婉长贵妃,只怕不能服众。纵然如皇后娘娘所言,待妾妃诞下皇子之后,于社稷有益之时,再册封妾妃为婉长贵妃,只怕亦不能服众。折淑妃儿女双全,尚且屈居淑妃之位。而妾妃不过诞下一位帝姬,并离御殿二载,为国祈福而已,如何担得起千古第一长贵妃的位子?” 眼见我如此推却,皇后亦分外提点,皇帝只得缓和了口气,说道:“那便待你诞下麟儿之后,再行打算。” 我总算缓下一口气,气沉神定之后,只觉冰冷的汗珠粘附在轻纱中单上,被风一吹,带来冰冷的寒意,令人不禁瑟瑟发抖,恍若走了一通鬼门关。 皇帝此举,固然分外宠爱我,到底为我树敌颇多。前朝卜长贵妃亦不过屈居其位而无封号。如今,我不过于子嗣上有一女,兼为国祈福二载罢了。如若我顺利晋升为婉长贵妃,只怕于明理不合,无人心服。 皇后此言劝解之下,倒化去了不少诸妃心头的不忿。折淑妃儿女双全,于位分上亦屈居于我,遑论我只有一女而已。论及皇子,固然折淑妃二女双全,亦有敛敏、婺藕的青雀、高明。 皇帝尚在我第二次有孕之时,便意欲册封我为婉长贵妃,如此恩宠令人畏惧,甚为不安。 云中才人喜笑颜开,欢喜恭贺我道:“那妾妃便先行一步祝贺邻倩夫人来日诞下双龙戏珠,荣登长贵妃之位了。” 温妃、懿妃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