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王乃先帝幼弟,得皇帝称呼一声叔父。安孝大长公主乃皇帝姑母,嫁与齐暄为妻,乃齐丽仪生母。齐丽仪姿容并非出类拔萃,不甚得皇帝宠爱。安孝大长公主为着齐丽仪的位分,多次入宫央求四后无果,只得做罢。然齐丽仪家世显赫,得如此恩宠,也算得上尊贵了。端柔长公主乃皇帝长姊,生母恭肃淑妃章氏。 新岁宫宴依旧开在广阔而辉煌的曲水殿。琉璃宫上下,丝竹管弦之声,贺喜道恩之音,红绸彩缎之象,屡屡皆是,御殿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为着焀王在京尚未回边疆,皇帝特地邀他随桐王、煍王、炾王、安孝大长公主一同出席宫宴。如此一来,御殿上下甚是欢腾之象。 安孝大长公主与桐王原本亦随往日,闲置在公主府、桐王府。然则今番焀、煍、炾三王一同入宫赴宴,为着好事成双,阖家团圆,她们二人亦随同出席宴会,令四后、四太妃甚是和悦,亦相约出席。此番端柔长公主亦随同驸马前来赴宴。 初见安孝大长公主与桐王之际,乃麟德四年七月初三的乾和节。此番再见,已是三载之后。先头无机会细细观察安孝大长公主与桐王面貌,此番我到底有了个好机缘。 安孝大长公主年岁渐老,到底为着保养得当,一身绯红金银丝鸾鸟朝凤图案的云烟纹宫装下,叫人见了只觉依旧年近三十的二八年华,甚是瑰丽动人,想来便是恭肃淑妃当日的美貌。 桐王只身前来,一件深碧色绣云间白鹤锦袍挂在身上,衣着之上无多余点缀,甚是清高缥缈,年岁已近鬓发花白,身形消弱,甚是清瘦。据传,自桐王妃早年离世之后,桐王鹣鲽情深,再无续弦之意,连连推脱皇帝的王妃举荐人选,就此作罢。 诸妃抵达曲水殿,相继上前向皇帝请安。地位仅次于侯贤妃、琽妃、姝妃、婳妃、瑛妃的我,自然在五人上前问候之后上前祝贺四后福如东海、新春欢愉。 依旧叫我诧异的是,在吾等三人上前请安之际,安孝大长公主、桐王与当日的煍王、炾王、焀王一般,对我的面容甚是惊讶,仿佛多年前曾见过我一般,木愣愣地看呆了,只移不开目光。之后,对于夕丽人、折丽人,安孝大长公主、桐王亦如此神情。 为着新春之节,皇帝特地晋尊恭安贵太妃、璷贤太妃、玶太妃、璹德太妃,为其上徽号为恭安康惠贵太妃、敬懿贤太妃、庄和淑太妃、荣惠德太妃,以表孝道。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不甚得宠的惇、怡、慎、忻四位贵人中的忻贵人——便是如今的章婕妤于新春宫宴上忽而晋为从六品忻姬。诸妃纷纷对其侧目而视。 我心中暗自忖度梁琦早些时候回禀的消息:忻姬章氏与恭肃淑妃同出一门,互为族人。想来此番正是为着安孝大长公主的缘故,故而皇帝晋封章婕妤为忻姬、不曾过分冷落一时口出无状的齐丽仪。纵然忻姬之位并非高位,到底她的荣光忽而成为此届淑女中排列第二位,仅次于夕丽人。 “皇叔父、皇姑母与大皇兄、大皇姐难得入宫一次,今番咱们必得不醉不归。”皇帝身着一袭明黄色苏绣九龙腾飞祥云纹锦缎絮衣龙袍,愈加衬得他面容宛如羊脂美玉,皎洁温和,甚是欢喜地举起酒盏,向四人敬酒。 “予亦多年不曾瞧见阖家欢聚的场面。今番桐王与安孝入宫,必得痛饮一番,方可尽兴。”太皇太后身着一袭深绿色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棉絮长锦衣,色泽深沉,愈加透露出年华老迈,并无多少时日可言,然则面容辽阔深远,看来格外威严,深有怀帝朝一国嫡后的庄严肃穆,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掌颤颤抖抖地举起酒盏,语气吟吟,甚是欢喜。 饮下一杯酒后,皇太后亦喟然叹道:“咱们一家人难得有机会团聚在一起,只不知下次团聚系何时。”温和慈爱的面色带上了些微的失落,一袭淡绿暗花细丝褶缎烟锦缎絮衣罗衫的装束清简之下,愈加体现出老年人的一股浓浓的日暮之感,仿佛染上了陵墓那般死寂沉沉的尘土气息。 皇太太后并无言语,倒是帝太后笑将起来,衬得青色红罗纯金线绣百子蹙金絮衣锦裙高贵端华,面色和乐喜悦,“今朝有酒今朝乐,咱们何必拘泥下一次。”说着,转向皇帝,“皇帝正当盛年,国富民强,百姓和乐,这便是最大的福祚了。” 皇帝笑容甚高,颔首答应道:“帝太后所言甚是。” 琽妃固然失却摄御殿之权,到底身份尊贵,仅次于侯贤妃,故而身着一袭霞光色流彩飞花蹙金翚翟絮衣袆裙,映衬出红光满面,似霞光漫天,璀璨夺目不可直视,笑吟吟起身,高举酒杯,对皇帝千柔万媚道:“妾妃在此祝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诸妃亦随之起身行礼,齐道:“妾妃在此祝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筵席愈加隆重喜乐。 宴中,我趁着更衣梳妆的空闲,偷偷离场,身着一袭妃色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絮衣宫装,出来换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