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仅止于此,霞儿为何非得看池雩一眼?”懿嫔瞥一眼池雩,眼色深沉道:“池雩贴身服侍中宫,而霞儿与池雩纵使再熟稔,此举亦显异常。” 我正欲启唇,琽贵嫔插口,息事宁人道:“既如此,不若由霞儿来亲自说明,好过咱们各持己见,争辩不休。”言毕,安抚着瞧了我一眼。 眼见众人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霞儿哆哆嗦嗦道,声调微弱,面容胆怯,亦清新怡人,“启禀娘娘,奴婢方才并无目的,不过随意之举而已。”几句话说出来,尽显虚弱之色,亦显出几分娇柔之态。 碍于皇帝金口玉言,不多时太医院众位御医已然奔赴上阳宫。诸位御医一入内,当即受令给陆贵姬把脉,而后面面相觑,万分为难,思量不定。 待众口一致,俞板受举荐而出列,面色极难启齿,万分艰难道:“启禀陛下,陆贵姬素无身孕,何来小产后月事一说?” “怎会!?”陆贵姬原本有孕在身,此刻却闻得自己素无身孕,吓得不知所措,唯恐皇帝迁怒于她,降下欺君之罪,面色惨淡如冬雪,怔怔片刻,惊愕叫道,当即滚下床,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哀求情道:“陛下,当日李御医曾为妾妃安胎,妾妃有孕与否他再明白不过。” “你们可有万分把握?”对着窗外倾泻而下的日光静默瞧了半晌,皇帝终于转过头,对着众御医沉着脸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与众位御医皆有此把握。”陶札上前,与俞板并列,口气肯定,眉目严肃道。 “启禀陛下,微臣彼时实则,实则——”李御医见状,明知自己躲不过去,只得无奈下跪叩首,惨白着脸,视死如归般惶恐认罪道:“实则受陆贵姬威胁,以小女性命要挟,迫于无奈这才趁慕御医离宫之际为陆贵姬作假证。请陛下恕罪。” 中宫当即痛心疾首,若非池雩在旁搀扶,只怕会身形不稳;琽贵嫔则惊愕万分,不知所措;其余人等异色。皇帝眼眸含山雨之势,几欲噬人。陆贵姬一时惊悚之下,无敢言论,只一味揪襟在胸口,眼中含泪欲坠。 “朕平日看你虽跋扈,倒是个诚心人,孰料竟出如此卑劣手段,以皇嗣做戏谋夺荣华尊位,当真不知廉耻。”眼见外头的日色几近变了位置,皇帝终于开口,眼中却满是厌恶。 “陛下,这,这——”眼见如此,陆贵姬额头之上冷汗直冒,口中结结巴巴,慌不成言。 “陛下,您请看。”我趁势与袅舞亲自扶起呆呆侍立殿门口的绿植,泪流满面之间、我见犹怜之下,掀开她青色衣袖,只见手臂上条条伤痕青紫朱红,与一卷绷带渗透出血珠。 “解下绷带!”眼见陆贵姬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皇帝瞟一眼伤口,沉下一口气,吩咐道。 绿植极痛苦中,任凭吾等将绷带解下:绷带与先头责罚而出的血红肌肉相连,此刻一解下,露出一道大口,里头肌肤与血肉尽数分离开来,纵然边缘已微微黏合,依旧滴下一串串鲜红血珠来,接连不断,愈加显得肌肤洁白剔透,衬得伤口红彤彤,红肉一露出,便觉赤腻腻,依稀可瞧出正蠕动,极为可怖。 众人或作呕,或转首,或掩面······只心惊胆颤,不忍看。 敛敏、婺藕惊愕万分,遍体微颤,着实觳觫。 陆贵姬低着头,只不敢抬起来。 袅舞垂首,取帕泣道:“妾妃身为嫔御,纵有几分体面,亦碍于陆贵姬乃一宫主位,不得脱身,只得日日受气。纵然欲为绿植辩解,亦无法子。” 揩了揩两行泪珠儿,霞儿继续添油加醋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早些年近身服侍陆贵姬的内御——宛钰?她早已离世,然并非如陆贵姬所言暴毙,而是死于陆贵姬嫉妒之心。据绿植陈情,当日她得您一句“素手纤纤”,便被陆贵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没过几日,悄无声息地做成人彘,打发了。” 闻言,皇帝怒极反笑,温声和语,转头走近几步,俯身掐住陆贵姬的脖颈,缓缓柔柔道:“你这般品格,着实担得起一宫主位之称!”语气阴森,龙颜晦暗无光,似暴风雨般的汹涌大作,无尽的狂风卷起黑暗,夜幕如千斤重担压下,面容仿若寒冰雕琢而成,将众人吓得目瞪口呆,遍体僵硬。 自入宫以来,我从未见他有这般面貌,此番初见,着实心惊胆颤,恍若他人。 中宫、琽贵嫔等,亦静默站立,低头不语,以免触逆龙鳞,皆噤若死寂。余者不必提,唯独俞御医替绿植包扎伤口,冷静而沉默。 陆贵姬已然吓得不知所措,近乎瘫倒在地,浑身松软无力。 收敛面色,皇帝放开手,眼见面前之人如同一根羽毛一般松软地自天际落下,轻轻一笑道:“如此看来,巫蛊之术、人偶八字,皆系你所为,倒成全了你顺顺当当的一次小产。” 皇帝语气愈加平和,愈显得这平和中透露出冲天的怒火,令人不禁瑟瑟发抖,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