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元祐帝又没能顺利地把皇位送出去。眼看着觥筹交错之间,大家都满面红光的,元祐帝只感觉着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理会。这下子,原本就低落的元祐帝心情就更加不好了,他心情不好,别人就也落不着好。 黑着脸的元祐帝瞅了瞅主桌儿上的这一圈,深吸一口气,准备挑一个人开怼。 宋老尚书这一家子不成,今日是人家的喜事,不给主家添堵这个眼力见儿,元祐帝还是有的。阿昴就更不成了,这可是他的心肝小宝贝,元祐帝才不舍得呢。老平王也不行,人家心眼儿小着呢,而且他对元祐帝儿时的历史了如指掌,不能轻易招惹。南求问吗?也不行,他最近跟老二的关系好,万一他再把事情给写进回忆录里,那元祐帝就更生气了,得不偿失啊。 看来看去,就只有老四和容执了。可这两个人最近也没犯病,办事也勤勤恳恳的,元祐帝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理由削他俩一顿。 元祐帝正找由头呢,突然间,一个穿着白衣的儒雅老者映入眼帘,这人也不说话,就低调地吃着菜,要不是刚才这白衣老者主动转了转桌子去夹菜,元祐帝还真就把人给忽略过去了。 “文首辅,你咋不吃这韭菜炒肉呢?是你天生就不爱吃吗?”元祐帝笑盈盈地看着文首辅,一副揶揄的模样问道。 听到这话的文首辅手一抖,好险没把红烧肉给掉到地上。不过,要不说人家能坐到内阁首辅呢?这心理素质就是好。文首辅淡定地收回筷子,又平静地回答:“陛下,臣牙缝大,吃韭菜容易被卡着牙。” “哎呀,都是好好的人,你牙缝能大到哪里去?快吃吧啊,这韭菜就是要趁热吃才对。”攻击别人的弱点这件事,显然让元祐帝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亲自舀了一勺韭菜炒肉就放到文首辅面前。 眼见着文首辅不动弹,元祐帝又接着说:“行了,给你开个玩笑。你牙缝大这件事,和朕,老平王都有一定的关系,朕怎么可能不知晓?” 哟!这是重头戏要来了。 主桌上的各位不由自主地放下筷子,仰着头,全部把目光放在元祐帝身上。 至于文首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都是要准备递乞休折子的人了,儿时的种种,他早就不在意了。再者说了,像元祐帝这种心眼小得跟针鼻儿一样的人,要是这会子不让他说出来,不把他毛给理顺了,那自己的乞休折子肯定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被他通过。眼下,没有啥是比自己能成功退休这件事更重要的,所以,元祐帝想说就让他说去吧。 事情还要说回到元祐帝他们的少年时期。 七八岁的孩子都是人憎狗嫌的,更何况还是八个在一起。元祐帝,肃王和燕王,老平王和宋齐梁陈四大国公,整日里在皇宫里上蹿下跳。他们今儿要去御花园砍树给自己攒木材当聘礼,明儿就要去乾泰殿里点火做烧烤,后儿就要给人家御史的马喂黑豆,放了一天的屁。 这群孩子,皇宫的每个角落都被他们给祸害了个遍,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郝运道都受不了把他们赶出仪阳宫了,就更别说日理万机的先帝明宗了,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明宗呢?对这八个孩子是束手无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错也认了,可下次呢?还是该干啥干啥,弄得大臣们也跟着明宗整日里愁眉不展。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出的主意,说要让这八个祸害头子给放出宫去,至少在大家上早朝的时候,不能让他们待在宫里。这想法得到了明宗、郝运道和所有大臣的一致同意。 于是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以元祐帝为首,开始在了京师街面上晃荡的日子。文首辅和这群人就是在街上遇见的。 文首辅家里经营着一家豆腐坊,日子虽说不算多富裕,但至少是温饱不愁。这样的家庭环境也养成了文首辅调皮欢乐却又十分懂事的个性。 那个时候,文首辅上学堂就好好读书,下了学就跟小伙伴们出去耍,听到娘亲呼唤了就跑回家吃饭。等到学堂放假了,文首辅就半天跟伙伴们一起玩儿,半天守在自家豆腐坊里帮忙。 这一天,胡同里来了八个半大的少年。他们来的时候,文首辅正同伙伴们一起蹴鞠呢。虽说元祐帝他们出身显贵,文首辅他们只是普通的胡同人家,但大家都是活泼的同龄人,哪里来得那么多门第之见?所以,说话间,一大群人就玩到了一起去。 要不说,蹴鞠是能锻炼人的呢。一大群人,有时你和我是队友,有时你和他是队友,运动场上相爱相杀,运动场下又一起修被踢坏的皮球,不到半晌功夫,大家就混熟了。 “老文,飞过来了,飞过来了,左边,快扑啊!”正在长中飞奔的老平王,朝着守网的文首辅一声怒号。 文首辅也瞬时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