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在他肩头的,是初为人母,刚坐完月子的一个普通母亲,在他身后的是千千万万个需要被保护的大楚无辜百姓,在他前方的是并肩作战,无惧无畏的郭家军将士。 宋知不能哭,他必须要成为妻子的依靠,他必须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将军,只有北戎被灭了,他才能抱着妻子和儿子自在地哭上一场。 在北地的那几年,宋知只要有空闲,就会拿出猪崽的襁褓,一边轻柔地抚摸,一边想象着猪崽如今有多高了,长多胖了,有没有受欺负?这些思绪,宋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只要一天是宋小将军,他就不能有软肋,不能有弱点。 宋知将自己的思念彻底地隐藏了起来,就连枕边人梁玉婵都未曾察觉到,她的丈夫也跟她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再次抱起猪崽的那一天。 夫妻俩并没有等太久,北边的战事比他们想象中结束地更快。猪崽九岁那年,也不知北戎哪根筋不对,硬着头皮就要往火炮上冲,阔别大楚百年的末河二十城回来了,郭家军也能班师回朝了。 迎接大军入城的时候,宋知听着周围百姓们呼喊的“猪爹”,“猪娘”,还有四大国公在队伍最前面的嘲弄,他反而觉得心满意足,胸中被暖流填充地满满当当的。只要他那可怜的儿子高兴,他就是永远地做“猪爹”又何妨? 回朝那日,是宋知隔了很久才见到猪崽。上一次还是猪崽三岁的时候,小娃娃被祖母许氏从江南被托运到北地,宋知狠心地把猪崽又送回京师的时候。仔细想想,从北地会京师的那段路,那两三日,竟然是这对父子单独相处过的最长的时间。 看着猪崽睡熟的时候还要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宋知还是哭了,即使凌厉的风很快就将泪水吹干,可那脸上的泪痕是无论是如何都清除不掉的,因为那泪痕自眼角而来,直达心底。 北戎被灭了以后,北地也安稳了,鲲城也建好了。宋知曾经想过,将猪崽带去鲲城,他们一家三口不再分离,他也能好好地陪伴着猪崽走一程。 可是,小小少年宋猪崽拒绝了,他跟宋知一样,心里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也有了想要做的事。 宋知和梁玉婵当年为了理想,为了天下,离开京师去往苍凉北地,与黄沙作伴,猪崽也想跟他的父母一样,为了伙伴,为了年迈的宋老尚书,更是为了自己那成为一代大儒政客的理想,留在京师接受挑战。 听到猪崽的豪言壮语,宋知很骄傲,却也有些失落。骄傲的是,才九岁的孩子已经对未来,对人生有了很明确的想法,他也一直按照这个目标在努力地行动。失落的是,这整个过程,自己这个父亲,丝毫没有参与到。 “爹,你别愧疚了,虽然我没能在你和娘身边长大,但是我依旧很快乐,不是吗?为曾祖父,为祖父祖母,为爹娘,为陛下,为哥哥们,为阿昴和肉肉,为好多好多人,也为我自己而感到快乐。”猪崽自己穿着裤子,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