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天幕上逐渐上升的一抹白昼,老四也缓慢地抬起头来。 他首先看见的是元祐帝那装着火苗的双眸,其次便是被四五个人抱在一边捂着嘴巴的容执。 周围的火光太亮,老四实在是看不清元祐帝的脸色,只好眯起眼睛,努力地撑起嘴角,憨憨地笑了一声道:“爹,吃了没?” 元祐帝沉默地盯着老四。 老四“嘿嘿嘿”的干笑并没有将宫墙下的尴尬气氛打破多少。 在元祐帝那骇人的目光中,老四艰难地扭动着被卡了一半的身躯。不多时,他便从洞口消失,退回了宫内。 宫内一侧,背着大包袱的阿昴和猪崽早就消失不见,老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甘地回望着那个“新鲜”的洞口,转身也回仪阳宫补觉去了。 宫外一侧,被放开手脚的容执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只剩下紧锁眉头的元祐帝,眼下发青的曹安和一众尽力憋着哈欠的宫人侍卫。 回去的路上,元祐帝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冤。 历朝历代,无论盛世还是战乱,无论是明君在朝还是愚王当道,关于皇位的争夺,从来都是战天斗地,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怎么偏偏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烫手山芋呢? 做太子甚至是做君王,肯定会招来非议。可是除了自己俩瓜儿子,还有谁会因为旁人的议论就放弃到手的权利呢? 元祐帝实在是想不通。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在这皇位上稳稳坐了三十几年,也深知做皇帝并非是天下第一的得意事,甚至是这世上最难的事。可是若回到年轻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为了皇位拼上一把。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都不想奋斗了呢? 元祐帝忧虑的问题也是已经补完觉的汪汪队正在讨论的话题。 正值盛夏,最近天气实在太热,就连陈氏都带着肉肉去北地避暑探亲了。 老四和容执解开衣襟,蹲在冰盆边啃着西瓜,阿昴和猪崽露着肚皮懒洋洋地趴在凉席上轮换着扇扇子,就连白玉霄和孩子们也无精打采地卧在阴凉处一动也不愿动。 “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这辈子都辞不掉这活计啊?”阿昴享受着扇子下的凉风抱怨道。 老四吞下被塞得满当当的西瓜,抢过容执的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汁水,敲了敲地板说道:“呸呸呸!别说那些不吉利的,我可不想当一只不停拉磨的驴。” 没错,汪汪队把他们自己称作“驴”,那些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太子王爷之位被他们称作“磨盘”。他们就是被困在“磨盘”上,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只能整天绕着“磨盘”转悠的“驴”。 容执也抑郁起来:“我爹一天三遍地问我,啥时候当平王?我要是当了平王,那这大好的时光就是真的完了。到时候,别提走遍四海了,就是出趟京师都是奢望。” “我现在倒是没人问,不过一想到,我祖父是国公,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跟你们一样被人推着往前,我就头疼。”猪崽也摸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汪汪队就没有人愿意继承父辈们的荣耀。 不是他们不珍惜,而是比起被困在高位上,一辈子都无法随心所欲地做选择,他们当然更希望自由自在地生活,领略大好山河。 权利很诱人,可是一旦他们被卡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就要对上司、同僚和下属负责。哪里还有时间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即使到时候有时间,他们还有精力去过吗? 不是每个人都跟宋老尚书一样是天才,不仅能很轻易地完成工作,还有精气神儿去做别的事,学习新的东西。 再加上,将来若是有一天,他们成了亲,有了孩子,就更加走不成了。毕竟不是谁都有猪爹猪娘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的。 汪汪队的忧虑很快就传到了元祐帝耳中。 元祐帝试着站在肃王和怀王的位置上想了想。 若是肃王有一天被告知,他要当皇帝,即使朝臣们不反对肃王问道求仙的癖好,肃王在批了一天奏折之后,还有动力去炼丹吗? 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怀王身上,就怀王夫妻那脑子,每天处理政事和宫务都快不够使了,还能有主意研究菜单吗? 怪不得要跑。 这皇位还真的要不得。 元祐帝想通了之后,也暗暗做了决定:趁着自己身体还行,就让孩子们再随心所欲地过几年吧。毕竟,等到阿昴即位,他们可是一丝玩乐的机会都没有了。 渐渐地,汪汪队也发现了,爹爹们不知从何时起,就再也不提继承的事了。仪阳宫内的欢声笑语也逐渐回来了。 虽说继承没有那么着急了,可是该完成的课业,该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