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坐在同一间教室,出了校门,却有不同的命运。 谈嘉独自一人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一路颠簸。她心情有些低落,因为知道等待着她的假期里,只有厨房里呛人的油烟味儿、母亲的谩骂、父亲的粗暴交谈和吵闹的弟弟。 关胜吊儿郎当地在校外闲逛,等人都散了,才钻进一家隐蔽的小餐馆。 那条老街乱糟糟的,还有点脏,挨着餐馆的是一间网吧,烟雾缭绕,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何岩没吃午饭,而是先去车站买了回村的票,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无聊地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满目琳琅的餐饮店铺从他眼前一一掠过,他摸了摸裤兜里的零钱,最后停在一家破旧的小面馆门前。 隔壁网吧内吵吵嚷嚷的声音飘进耳朵,小巷子里,几个杀马特发型的小混混倚着墙,虎视眈眈地盯着来往路过的行人。 何岩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正准备绕过他们,书包带被猛然扯住。 一个黄毛叼着烟凑近他:“哎,兄弟,这个点儿了,去吃午饭啊?” 下午一点钟,小餐馆已经没多少顾客了。 何岩如以往被欺负时的样子,低下了头。 “哑巴了?怎么不说话,有钱没有?哥们儿刚刚打游戏输了,手头有点紧。”黄毛一边说,一边把手贴到何岩的裤腿上。 何岩身子一僵,猛地推开他:“艹,别碰我!” 瞬间,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将何岩按在墙上。 “你骂谁呢?”黄毛两根手指捏着烟,朝地上啐了口痰。 他抬起手,慢慢地往何岩脸上拍了两下:“我就是友好地问问你有没有钱资助一下兄弟们,等哥几个赢回来,有你的份。” 另一个拧着他胳膊的蓝色扫把头也嬉笑着说:“这家面馆又难吃又贵,一碗十块钱呢,你要不别吃了,一起去网吧,里面什么吃的都有。” 几只手翻找着他的上衣、裤子口袋。 “霍,一共二十五,还有张车票。” 蓝毛叫着。 黄毛抬抬下巴,又把半截烟放进嘴里含着:“看看书包里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儿。” 挑染锅盖头说:“都是些卷子,老子懒得翻,看见书就头疼。” “瞧这穷酸样儿。”黄毛哼了一声,二十五,还不够他打牙祭的。 书包被粗暴地撇在地上,卷子、课本七零八碎地散落在脏兮兮的石板路上,还被人踩了几脚。 何岩扭动身体挣脱开那些手,扑向书包。又被人提着后领拎回原地。 “怎么这么不老实啊。” 何岩脖子被校服拉链勒住,窒息感瞬间袭来,锁住喉咙,被晒过的脸又漫上血色,显得更黑了。 他粗喘着气,手指痛苦地在空中乱抓着。 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听到几声刺耳的异响。 一只白瓷碗“嗖”地抛过来,直接砸在了黄毛的后脑勺上,被这股蛮力击中后,黄毛盲了一瞬,超前趔趄着,脚被凸起的石板绊住,脸朝下摔向地面。 众人惊跳着散开,蓝毛跑去扶老大,锅盖头四处张望着,寻找来源:“谁t—” 一道更为凌厉的声音破空而出。 “哪个不长眼的在你关爷爷地盘上撒野呢?!” 正说着,关胜从巷子口踏进来,一只手托着根长长的铁锹,铁锹头划过石子,发出刺耳的鸣音。 黄毛挣扎着要冲上去,却在看到关胜身后又跟来一个身型肥壮的中年男人,迅速萎靡了下去,他往蓝毛胸口甩了一巴掌:“走走走,真他娘的晦气。” 关胜咳了声:“东西放下再滚。” 黄毛瞪向他。 他身后的男人叉着腰,横在巷子口,颇有不还东西就别想走的架势。 那个壮硕的中年人是面馆老板,年轻时也是个混混头子,从额角延伸到耳根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就是当年留下的“战绩”。 几人纷纷把抢来的钱包等物件扔回地上。 男人挺挺肚子,侧身让出一小处缝隙,盯视着那些人—— 一个个像浇了雨的小鸡崽,侧身溜了出去。 隔很远还能听到他们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的声音。 男人走到关胜身边,拍拍他的肩:“行了,收拾收拾,带你的小同学回来吃饭。” 何岩跪坐在地上,将试卷一张张从泥沙中揭起,用校服袖子擦擦,再小心地放回书包,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捡一张,就吸一下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