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景国公府的老车夫坐在马车的前室,候了整整一夜,也未能等到公子与甘姑娘走出来。 翌日,渝王弑君一事便从宫闱传至了整个京城。 初闻时,京中的大多百姓是不太相信这件事情的。 毕竟此事到底太过于荒诞,又毫无逻辑可言。 渝王眼下可谓如日中天,而陛下近来身子不好,昨日还有不少朝臣在暗暗猜测,陛下封陆岁淮为亲王,估计是大有立他为储之意。 于情于理,他都压根没有弑君的理由啊。 但很快便有人传,陛下身边的袁顺公公亲眼目睹了此事, 说是渝王因襁褓时被陛下遗弃,对陛下心生怨恨,昨日受诏入宫,又与陛下发生了口角,才在一气之下行此大不韪之事。 京城里谁人不知,袁顺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说的话自是可信。 况且,还有人证实,渝王的确因此事入了诏狱。 于是,人们在震惊之余,纷纷唾骂起了这个罪该万死的渝王。 陛下为弥补他,都已经给了他亲王的高位了,他不对此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敢行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早便知晓他一贯来性情嚣张,却不想居然如此不知好歹、心狠手辣,当真是罪大恶极。 尽管就在一日前,他们还感慨着陛下与陆小大人父子相认,实乃美事一桩。 感慨着这位陆小大人虽少时顽劣,但好在迷途知返,入朝为官后大有作为,如今又更是成了陛下的亲子,大祁的亲王,真是令人艳羡不已。 彼时姜宜正坐在床上,准备派人去宫里头问一问,淮儿与小黎一夜未归,她心里实在是担心的很。 这个消息传入姜宜耳中时,她口吐鲜血,身子也立时栽了下去,不省人事。 景永二十四年正月初十,景永帝驾崩,享年五十三岁。 朝中不可一日无主,景永帝子嗣稀薄,刚刚认回的渝王陆岁淮如今已是罪人,在狱中听候发落,当然不会再有继位的可能。 而四皇子傅子显又尚且年少,于是,早在先前就受众人看好的翊王傅子策,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 * 那夜后,甘黎便被傅子策的人带去了一座宫殿。 宫门是锁着的,外面还有层层侍卫看守。 傅子策手下的人虽然说得好听,说着是请她在此处休息几日,但她哪儿也去不了,与□□又有何异? 甘黎心中急切,数次请求见傅子策,却都被一句轻飘飘的“陛下初登大宝,诸事繁多,暂且不得空见姑娘”给打了回来。 但她哪能坐得住? 有一回,趁宫人来给她送餐时,打算偷偷从这宫殿里跑出去,可惜殿外戒备森严,想来是傅子策早便料到此处。 虽说她有武功傍身,但也只勉勉学了个大概,哪里是这么多精心训练的宫中侍卫的对手? 甘黎本想着,她这里好歹还有两个这几日被指派过来服侍她的宫女,就算是再不济,她也可以通过她们来打听打听外头的消息。 可傅子策留在她身边的宫女嘴极其严,不论她怎么打探,都无法从她们口中获得半点有用的消息。 距那夜已然过去了四日多,甘黎也被关在这里了四日有余。 她不知外面的具体局势,不知那夜过后景国公府上下可还安好,也不知陆岁淮现下如何了。 纵使她平日里心态再平稳,在这节骨眼上,也是万般的坐立难安。 那夜她向陆岁淮出手,本就是要以傅子策身边之人的身份,行缓兵之计,借此救陆岁淮的。 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她见不到陆岁淮,也见不到傅子策,身边又尚无真正可用之人,她该如何护他周全? 好在第五日,傅子策来了。 傅子策身着明黄色的常服,望着朝他行礼的甘黎,开口道:“不必多礼,你这几日多次求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确实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甘黎嘴角噙着一缕笑意,提着衣裙起身,“属下还未恭贺陛下登基。” “你口中的要事便是这个?” 傅子策扫了她一眼,见她点头,又道:“阿黎就没有旁的事情想要问朕?” “有的。”甘黎略一思忖,“先前听闻宫中有规矩,先帝驾崩后,没有子嗣的妃嫔需得殉葬……” 甘黎轻声道:“陛下,属下是想问,云盼姐她……” “你放心,朕已经安排云盼出宫了。”傅子策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面上略有诧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