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惊,侧过头,见是陆岁淮忽然靠了过来。 他附在了她耳边,低语道:“阿黎,你别怕,我保护你。” 这马车上可不是只有他们二人! 甘黎颇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坐在另一侧的袁顺,好在他对此视若无睹。 但她还是脸热,推了推陆岁淮,小声道:“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马车一路行至皇帝的寝宫前。 下车后,袁顺进入了殿内通传,很快就又匆匆走了出来,对二人道:“陛下请渝王殿下先行入内,还请甘黎姑娘在此处等候片刻。” 他们不是一起进去吗? 陆岁淮蹙了蹙眉。 但甘黎只是朝他扬了扬唇,示意他放心。 陆岁淮望了她良久,才动身进了殿内。 寝殿里,陆岁淮隔着龙榻前的屏风,恭而敬之地行礼道:“臣陆岁淮,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过了片时,屏风后才传来皇帝的声音:“淮儿,进来吧,朕想见见你。” 陆岁淮应了声是,便向榻前走了去。 看人进来,皇帝慢慢地从龙榻上支起了身子,对他道:“坐。” 可眼下并没有可以坐的地方,陆岁淮迟疑了须臾,还是在榻边坐了下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皇帝憔悴的面容上时,心下登时一惊。 这才不过不足两月的时间,陛下竟苍老了这么许多,与先前高坐于殿内不怒自威的天子,仿佛判若两人。 陆岁淮开口问道:“陛下现下,病可好些了?” 话一出口,他便觉不对,皇帝如今的病情亦是机密,自己不该打探。 但皇帝并未回答,只是反问他道:“你是在关心朕?” 陆岁淮低着头,回道:“臣身为臣子,理当关心陛下病情,愿陛下保重龙体,早日得以病愈。” “淮儿……”皇帝低低道,“你还在怨朕。” “臣不敢。”陆岁淮忙道。 “不,你在怨朕。”皇帝摇了摇头,“怨朕当年抛下了你。” 停顿了一下,皇帝又喟叹道:“可朕当年也是身不由己。” “臣知道。”陆岁淮应道,“父亲已和臣解释过当年之事,陛下亦是有难言之隐,臣不怨陛下。” “父亲?你是说景国公?”皇帝苦笑道,“可朕才是你的父亲。” 陆岁淮面色微凝,正要抱拳请罪,便听皇帝道:“罢了,你唤了陆衍这么多年‘父亲’,也早就习惯了。况且,他也的确养育了你二十年。” “只是淮儿,你能唤我一声‘父皇’吗?” 对上皇帝竟带了些恳切的目光时,陆岁淮心中不忍,轻声唤道:“父皇。” 陆岁淮原以为自己心中对皇帝是有怨的,但眼下坐在了这里,看着皇帝病重中的身体,听着他疲弱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并不怪他。 平心而论,皇帝这些年来,除了没有尽到父亲之责这一点以外,待他并不算薄,如今又予了他亲王之位,他又还有何可对皇帝不满的呢? 皇帝望着他,布满了暗色斑纹的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脸。 “你的眼睛,与你母亲的甚为相似。” “母亲?”陆岁淮眸光闪动。 “当年征战燕赤,朕曾在无意中对你的母亲惊鸿一瞥,那时只记得她舞剑之姿极美,谁知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她结识,相知,相爱,再后来就有了你……” 皇帝忆起往事,浑浊的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见皇帝没再继续说下去,陆岁淮忍不住问他道:“陛……父皇,臣的生母……她现下如何了?” “你母亲她……她在生你时难产,流了好多的血……朕为她请来了宫里最好的御医,却仍是未能保住她的性命。”皇帝重重叹道。 陆岁淮的心随着皇帝的叹息声沉了下去。 他从未见过生母,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脑海中也并无她的半点印象,但在听闻她因生自己难产而死时,心还是不可避免的疼了起来。 “你出生的那日是冬至,京城里下了好大的雪,看着你母亲的身体冷去,朕抱着小小的你,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皇帝自顾自地说着。 “其实朕带着你去景国公府之时,并未想过要让陆衍和他的夫人来抚养你。只是朕未曾料及,景国公府里,陆夫人也难产了。” “他们的那个孩子没能活下来,陆夫人也奄奄一息。你在朕的怀中忽然发出了啼哭声,而